2023年初，电视剧《狂飙》深受全民欢迎，收获了超高曝光度和话题量。就在该剧热播期间，某短视频公司运营的App（以下简称某App）出现大量与《狂飙》有关的短视频，因此被版权方诉至法院。近日，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对这起短视频侵权纠纷案件作出终审判决，维持南通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原判，被告某短视频公司停止侵权并赔偿爱奇艺公司经济损失及合理维权费用共计3000万元。
爱奇艺公司是电视剧《狂飙》出品单位之一，独家享有该剧的信息网络传播权、广播权等知识产权。2023年1月，《狂飙》电视剧一经播出，即引发收视热潮。而与此同时，爱奇艺公司发现某App中设置“狂飙”话题专门提供有关电视剧《狂飙》的视频，至2023年3月5日，某App中显示“狂飙”话题作品数量为45.3万个，播放量为116亿次。此外，在其直播网首页“热门”和“分类”项下，设置的“综合－影视”分类专区中有《狂飙》剧的直播及回放选项，爱奇艺公司取证的直播和直播回放共1100个左右，合计观看数40余万人次。
爱奇艺公司取证后向南通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某短视频公司立即停止侵害著作权，立即删除App平台中关于电视剧《狂飙》的侵权内容；中国电信股份有限公司南通分公司（以下简称电信南通分公司）立即停止侵害著作权，立即在其网络服务器中删除有关电视剧《狂飙》的侵权内容；被告共同赔偿原告经济损失以及为此案支出的合理费用共计3000万元。
该案中，原告爱奇艺公司认为某App中的涉案侵权视频储存于电信南通分公司的网络服务器中，故将其列为被告之一要求其承担停止侵权及赔偿的责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十九条规定，因侵权行为提起的诉讼，由侵权行为地或者被告住所地人民法院管辖。该案电信南通分公司住所地位于南通市，且案件标的额为3000万元，故南通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予以受理。
南通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根据爱奇艺公司提供的公证书等证据，某App中出现大量与《狂飙》有关的短视频，少数甚至已超出短视频范畴，且均非简单的剧评，而是对电视剧《狂飙》具体情节的剪辑，部分视频仅是将涉案作品完整剧集分割成段落上传于视频网站。上述短视频对涉案作品部分内容具有替代性，已超出合理使用范畴，系侵权视频。某App通过设置话题及相应内容版块等行为，对其平台上涉及《狂飙》视频进行了编辑、整理，吸引网络用户关注和浏览，使公众可以通过某App在其选定的时间和地点获取上述视频，而上述行为均未取得爱奇艺公司的许可，故应认定系对涉案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的侵害。综合考虑某App平台的设置方式、其参与直播分成的事实及涉案作品的知名度，法院认为某App对涉案网络用户利用直播间侵害爱奇艺公司著作权的行为亦构成应知，但却未采取必要措施，应与网络用户承担连带侵权责任。
裁量性赔偿是指对于无法精确计算权利人实际损失或侵权获利的具体数额，但已有证据证实前述数额超出法定赔偿限额以外的，可以根据全案证据，综合知识产权的市场价值、侵权行为的性质及规模、侵权行为的具体情节和侵权人主观过错等各项因素，在法定赔偿最高或最低限额之外合理确定赔偿数额。
该案中，爱奇艺公司因侵权所受到的实际损失及某短视频公司的违法所得虽难以精准计算，但基于以下事实和证据，可以认定爱奇艺公司的实际损失确已超出法定赔偿最高额500万元的上限，应当在法定赔偿限额以上确定该案的赔偿数额。其一，涉案电视剧《狂飙》投资金额大，爱奇艺公司共投资3.4亿元制作该剧，平均每集制作成本高达870余万元。其二，电视剧《狂飙》2023年1月首播以来，引发收视热潮，在爱奇艺平台每月至少需要花费30元购买VIP会员才能收看全剧。而在该剧首播期间，某App已存在被诉侵权视频“跟播”，相关视频内容基本涵盖全剧的完整剧情，对爱奇艺平台提供的《狂飙》电视剧起到了实质性的替代作用，必然导致爱奇艺公司丧失一定数量的VIP客户及相应的充值费用。其三，爱奇艺公司与某影业公司签订的《〈狂飙〉许可使用协议》中载明的授权许可费可以作为计算爱奇艺公司损失的参考。上述协议显示上海东方卫视进行二轮卫视黄金档独家电视播映，仅以直播方式播放《狂飙》4次，许可费已高达1320万元。而在该案中，在《狂飙》电视剧首播期间，某App提供的被诉侵权切段视频、直播及直播回放，已基本涵盖了《狂飙》全剧的完整剧情，且切段视频和直播回放并不限制播出时间及播出次数，某App所有用户均可以在自己选定的任何时间无限次地观看上述侵权视频。以上证据表明爱奇艺公司的损失不仅远超法定赔偿的最高额500万元，而且也明显超过上述授权许可费。
其次，在确定该案赔偿数额时还应考虑下列相关因素。其一，《狂飙》电视剧作为近年来难得一见的现象级爆款国产电视剧集，具有极高的知名度，其影响覆盖收视、话题、文化传播及社会效应多个维度，故对该剧的保护力度应远高于一般的普通剧集。其二，某App具有明显的侵权过错。其通过话题等多种方式向用户推荐被诉侵权视频，还从用户上传的侵权视频所带来的流量中获取广告、直播、电子商务等方面的收益；爱奇艺公司针对相关侵权用户多次发函举报后，侵权用户仍持续上传侵权视频；某App在该案诉讼前后多次因侵害他人热播影视剧等作品被诉至法院，生效判决均强调了短视频平台的治理义务及对侵权行为的主动治理责任，且根据其规模及技术亦应有能力对平台上的类似涉案侵权行为进行主动治理。但某App并未付诸实际行动，而正是其放任行为导致视频平台上的类似侵权现象屡禁不止。其三，该案侵权事实复杂、取证难度较高、诉讼工作量较大，对爱奇艺公司为该案支出的四十余万元合理维权支出均予以支持。
确定知识产权侵权损害赔偿数额时应当贯彻严格保护、全面赔偿的原则，依法加大对知识产权侵权行为的惩治力度，以有效遏制侵权行为的发生。综合考量上述因素，法院最终适用裁量性赔偿，全额支持爱奇艺公司的赔偿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