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新韵 至情至性
——卢韵至国画作品赏读
□薛燕
千年古都南京，文脉赓续，文人辈出。从六朝开启“江左风流”时代、南唐画坛缤纷瑰丽，到明清“金陵八家”各领风骚，“金陵画派”光耀当代。现如今，生长于学院派的大批青年画家扎根这片中国画重镇追逐自己的艺术梦想。这其中，有女画家卢韵至熠熠发光的身影。
卢韵至和我都曾师从著名画家陆越子教授，她称我为“师姐”，这让我惶然，因为我本科毕业后就跨行进了媒体，而她研究生毕业后坚定从艺至今未变。相识多年，从学生踏入社会，从女孩成为母亲，无论生活多么不易，她从未放下画笔，停止思考，其作品面貌一直在变化中。
前几年卢韵至作品以工笔花鸟为主，那时的作品还透着学院派的青涩痕迹，画面笼罩着美丽忧伤的朦胧感。她显然是不满足于这种同质化的美院面孔的，她一直在不断内省，观照内心，尝试适合自己的风格图式。用当下流行语形容，就是打造个人IP。有人说，画家的风格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这句话只对了一半，画家在创作过程中如果心性审美不定，随波逐流，很难形成自己的语言。本科至研究生七年，卢韵至接受的是严格的学院派科班训练，走进传统、临习经典是必做的功课，中国画学习常说的“走进去，打出来”，“走进去”的除了中国画传统技法和理念，古典文学对她的影响深远绵长。少年时代如饥似渴般阅读的诗词歌赋给了她无限的想象力和创作空间。她的作品面貌因而呈现文学性、艺术性、叙事性三个维度。
丽人花卉、古典人物是卢韵至创作的两大母题。她擅长把花卉和丽人形象结合，用渐实渐虚的方式表达。“一花一世界”，一朵莲花即一个法界，清净自在，人物也是符号性的，非实非虚，肉体是逐渐老去的，但是精神世界可以愈加强大而充满生命力，其他画面元素都是围绕这两个元素而展开。卢韵至爱画莲花、牡丹和长发飘飘的华美丽人。她不厌其烦地将丽人繁复的裙裾的每一根褶皱、每一根发丝，复瓣的花卉，用细劲有力的高古游丝线勾勒。在后期渲染色彩时，又采用一些技法尽可能虚化物像的存在感，表现“如梦幻泡影”的视觉效果，因此她的作品可以清楚地看到物像本身，但是叠映的效果又有一种不真实的存在感。所以，卢韵至作品有她独特的看点——一眼万年瞬间永恒的迷幻、华丽、幽深的美感。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散。丽人是柔弱的，花是容易凋零的。卢韵至用她的女性情思，悠然安静地编织着这稍纵即逝的梦。
在我看来，卢韵至的丽人与花系列作品，不仅有女性画家旖旎的细节吸引观众，画面气息中还流露着奔放豪迈的情感，这种豪迈奔放体现在丽人飘逸张扬的发丝，极具张力的裙裾造型和那几乎冲出画面的巨大花朵的细节描绘……这是画家追求的山河万里与花前月下兼具的收放自如的风格，是《花间词》《宋词》的细腻婉约、李白毛泽东诗歌的豪情浪漫在她作品中的显现。更与她性格中大开大合的格局、不破不立的倔强有关。
社会与责任
卢韵至是一位具有社会责任感的画家。她对人与自然的关系、人类历史命运走向等有较多的个人思考。疫情防控期间，她以北宋易学家陈抟著作《宋文鉴》中《龙图序》一文中龙马天人为题材创作了作品《河图·缘起》，传达天人合一的和谐境界，表达山水有灵、众生有序的诉求——对于万物，人类个体应有各自的使命和担当。作品整体色调为具有卢氏特征的蓝绿色、灰蓝色和中国红。画面仙鹤、莲花等元素营造了浓厚的吉祥氛围，这一系列作品吸引人之处在于作品主角的叙事性激起了观者更多的兴趣和思考，是一件守望传统、观照当下的现实主义工笔佳作。
今年春节前后金陵画界举办了多场“龙”主题展。卢韵至新作在一众青年画家中独树一帜。十二生肖中，龙的外形威严甚至稍显凶狠，并不很利于艺术创作，她的作品独特之处在于赋予龙一定的角色性格元素。如系列作品之《龙象之才》取材于中国传统典籍。龙在作品中寓意龙腾勃发，白象则是稳重厚德的象征。画面中与之相呼应的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传统吉祥元素：祥云、瑞鹤、白象、如意等。画家新颖独特的构图——用鲜亮而不失稳重的中国红帷幔分割画面，甚至还出现了西方罗马柱造型，这样的点缀组合完全不感觉违和，还是满满的中国味，构图和形式感却很有构成意味凸显现代审美，给观者古韵新风的“惊艳”效果。
南艺教授于友善评价卢韵至作品：心思的构想胜于语言的编排，物象的组合、搭配也是煞费巧心，她能在貌似互不搭嘎的物理性客观表象之间，经由拿捏得当的表现手法顺理成章地将之调和融汇得赏心悦目。
为艺术发声
在学艺之路上求索独行，卢韵至走过很多挫折和坎坷。作为一名职业画家，没有体制内画家的稳定收入和相对悠闲的心态，必须面临学术和市场的双重考验。要想在画家数量庞大、人才辈出金陵画坛脱颖而出，绝非易事。多年来能持续保持高质量的创作水准的动力，来自对绘画发自内心的热爱、坚韧和定力。
多年前卢韵至还是单身时，我曾经去过她租住的南艺后街一间简陋小屋，感慨于她在几张简易画板拼出来的画案上画出那么多美轮美奂的工笔作品。女画家这个光鲜名词背后，是日复一日的勤思苦练和与寂寞孤独抵抗的淡定。因为热爱，进入创作状态她是出世的，遗世独立。沏一壶茶点一炷香，她可以在工作室快乐地画一整天……面对社会和市场考验，她又是出世的，恣意潇洒展示自己。
“把中国的文化通过国画的形式与世界产生交流，这是我最想做也一直努力在做的事”。今年三月，卢韵至应邀赴新加坡，她的作品在“灵感中国Inspiration China——当代中国画艺术国际巡展”项目首站展出，其独特的格调被媒体称为“传统技法＋现代审美”的“新中式”，引起了国际专家、诸多同行和现场观众的驻足赏读。
曾有一位评论家看了卢韵至的画作产生感慨：“人生多的是苦涩，而苦味酸涩的土壤却更能邂逅到美丽的艺术之花。正是有了与这些美丽不期然的相遇，人生才会有了期待；有了对美与善的向往，才会从眼神里投射出温柔神性的光芒。”观者在她的作品中，邂逅了真善美，感受到一股宁静的张力，读到了女性细腻而又奔放的淋漓表达，更看到了当代画家赓续传统勇于创新的时代新貌。中国古人说有一等之心胸，方有一等之艺术。画家卢韵至潜心修行于漫漫艺途，她的大爱和才情、温柔与奔放，终将会像莲花般绽放、光芒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