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我的堂兄强哥在家乡开了家小工厂,开始几年生意还不错,后来资金链断了,厂子也倒闭了。强哥处理完后续事情后,和妻子一起去了他女儿所在的城市青岛打工。没想到,几年后强哥因身患尿毒症返乡了。
住进医院的强哥精气神倒是不错,不仅没有重病之人的疲态,还跟病友们开玩笑说“算命的说我能活到99岁”。出院后他也不闲着,在租住的院子里种蔬菜供应自家餐桌,还说等身体好利索了想开家小超市。
几天前,我陪母亲去公园遛弯时偶遇强哥,见他消瘦得厉害,走路颤颤巍巍地像一枚悬挂在冬树上的枯叶。说话间,他看了好几次手机,并解释道:“女儿总喜欢给我发信息,若不及时回复她就担心。有一次我出去散步时手机没电了,又刚好在路上遇见个熟人聊了会儿天。女儿见我没回信息,打电话又是关机状态,她妈也联系不上我,吓得六神无主,以为我出事了……所以这病再难受,我也要坚持治下去。今天它是绝症,说不定明天医学界就有重大发现,可以治愈了。”强哥笑呵呵地说,他生病以后还遇到过很多暖心的事:刚查出病情时,青岛那边打工的同事们集体给他捐了款;回乡后租房子,房东了解到他的情况,二话不说就把房租每月优惠了50元……“这一路走来,遇到那么多好人,我必须好好活着,而且要活得快乐。”
这些年来,我从未听强哥抱怨过命运,也没听他说过身体的病痛和煎熬。强哥告诉我,支撑他笑面人生的正是他的偶像史铁生。自从强哥生病后,他就开始看史铁生的书。史铁生后来也患上了和强哥一样的病——尿毒症,生命要靠透析来维持。正是这种感同身受,让强哥从他的书中更容易找到共鸣,史铁生的坚强和乐观鼓舞着强哥,也一次次给予强哥战胜疾病和困难的勇气和力量。
一天,我去看强哥时,他正在看史铁生写的《我与地坛》。强哥说:“这本书我读了不知多少遍了,我最喜欢书里的一句话——死是一件无须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了的事,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强哥说,人生苦短,快乐是必须着急去做的事,是一耽搁就会错过了的事。所以,人活着就应该乐观。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他又说:“我没能给孩子留下什么财产,就给她们留下一个积极乐观的好心态吧。希望日后她们遇到挫败时,想起我面对疾病的态度,会勇敢一点,豁达一点。”
强哥的话,让我有几分心酸,但更多的是钦佩。偶像的力量不可小觑,堂哥从史铁生身上学到了勇敢面对苦难,不断与自己和解,与命运和解,最终达到内心的平静。
正如泰戈尔在《用生命影响生命》写的那样:把自己活成一道光,因为你不知道,谁会借着你的光,走出了黑暗。(马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