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南频
年轻人行车途中被一位老人拦下,老人请他帮调一下数字电视,年轻人请他上了车,老人把他带到了一个偏远的县烈士陵园管理所。
这是9月3日上午的事。天格外蓝。这天上午9点,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大会即将在天安门广场隆重举行。
老人特意借来一台大电视机,稳稳架在烈士纪念碑前。“今儿咱爷儿几个一起看,让你们也瞧瞧,这太平盛世,如你们所愿。”
当电视里传来第一声礼炮轰鸣,老人猛地站直了身子。他年轻时也是个兵,虽没上过战场,却听过那些浴血奋战的故事。此刻国歌声起,他下意识地抬手敬礼,眼里饱含泪水。
徒步方队迈着正步走过屏幕时,他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他想起20多年前刚守陵园时,有位退伍老兵来扫墓,指着碑上的名字说,这娃比我小5岁,当年为了掩护我们撤退,抱着炸药包就冲了上去,连句遗言都没留。老人看着电视机里那整齐划一的战士挺拔的身姿,默默地说,你们看啊,现在的兵娃子个个精神!你们当年没护住的家,他们替你们守得稳稳的!
当导弹方阵缓缓驶过,老人开心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他掏出烟盒,在碑前点燃了三支。心里默默念叨,我爹就是一个老兵,当年用的步枪打三发就得换子弹,要是他能看见这些大家伙,保准得把烟袋锅子掉地上。他对着烈士碑轻声地说,你们别羡慕,这都是托你们的福,是你们用命换来的底气!
老人望着纪念碑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郑重地三鞠躬。去年,暴雨冲坏了碑座,他整整一天蹲在泥水里抢修,手指被磨破也不觉得疼。有人说他傻,守着块冷石碑图啥?他不作解释,只是自言自语,这不是石碑,是活生生的人啊! 是这些英雄把黑暗挡在身后,我们才能晒到今天的太阳。
20多年了,他也老了,日复一日,每天清晨必须擦拭石碑和那些深刻的名字,擦一下念一位烈士的名。他说这是为他们洗脸。那些英名他一个不落记在心里。这次九三大阅兵,他由衷地为国家的强大自豪,他要把这个盛况放给所有的烈士们看,为了这个心愿,他好不容易借来了这台电视机,却不懂如何操作,一筹莫展。烈士陵园又位于乡郊偏僻处,平时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只好大清早赶到近十里开外的公路上,等候路人相助。终于遇到了这位年轻司机,帮他解决了难题,赶上了大阅兵直播。
年轻人起初对他这个奇怪的举动非常不解。老人告诉他,这是专门请烈士们观赏的,这种盛会他们不能缺席。他知道,英魂从未远去,而自己的守护,就是要让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记得:今日的国泰民安,是有人曾为它赴汤蹈火,将青春与生命永远定格在了最壮烈的年华。
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