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我有事去外地,需要中转两次火车。坐了6个小时动车,加上换乘时等待的4个多小时,我已疲惫不堪。登上卧铺车厢发现,我的铺位上坐着一位大姨,正和对面的大爷热络地聊着天,我客气地提醒道:“阿姨,这是我的铺位。”她连忙坐起身,笑着和我商量:“姑娘,我铺位在前面,咱们换换行不?”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大爷,“这是我老伴,我们老两口想挨着住。”
我爽快应了下来,又想起换铺可能影响列车员的到站提醒,便补充道:“我明天凌晨五点下车,麻烦您听到列车员提醒时叫我一声,我怕睡过头误了站。”
大姨闻言和老伴相视一笑,转头对我说道:“巧了不是,我们也是5点下车,终点站都一样。你放心睡,到点儿保准叫醒你。”
大姨招呼老伴帮我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热情跟我攀谈,得知我到站后还需乘车60多公里才能抵达目的地,她关切地追问有没有人接站。我略带遗憾地说:“本来朋友说好来接的,可他临时被单位派出去出差了,我准备叫个顺风车。”
大姨放下手里的保温杯连连摆手:“你一个小姑娘,可不敢一个人搭顺风车!去坐客运站的正规大巴,又安全又便宜。出站后往东走几百米就是客运站,等会儿下火车我带你认路。”
我拖着那么多行李,实在不想周转了,不如叫个出租车,直接把我送到宾馆。但大姨这份热心不能辜负,于是假装赞同,回了一句:“好嘞,谢谢您。”心里却想,大姨也就是客气一下,等下了火车,估计她就忘了我这茬了。
我坐在靠窗的座椅上,泡面还未泡好,大姨忽然快步走到跟前,说帮我问了中铺那对戴棒球帽的夫妇,他们和我去同一个地方,但要多坐一站,问我要不要补票和他俩同行,坐客车时也有个照应。
话音未落,那对戴棒球帽的夫妇已挪了过来。得知我要去城南开发区,大叔说:“你还是原站下好,我们家住城北,多坐一站下车合适,你跟我们走就绕远了。”他妻子补充道:“明早你坐7点出发的早班车,现在可以网上买好车票,明天下火车走不了多远,去客运站候车室坐着等。”临走他俩又嘱咐我,5点天还不亮,别坐网约车,还是客车安全。
这些老人家和我老妈一样,对网约车的认知还停留在网上看到的一两例负面新闻里,典型的防范过度。
晚上朋友发来消息:“叫了出租车,车费已付,司机会准时接站。”看着消息,我放心地睡了。
次日凌晨4点半左右,大姨来叫我:“闺女醒醒,快到站了。”当她说下了车要送我去客运站时,我才知道老人家真是个热心肠。我见瞒不住了,只好坦白朋友叫了车的事。她忙问:“司机是你朋友的熟人吗?上车前记得拍车牌发家庭群!”
火车进站时,出租车司机来电说她已经到火车站了。大姨在一旁听到电话那头是个清亮的女声,长舒口气,对老伴小声说:“是女司机。”待我打完电话,她又高声对戴棒球帽的夫妇说:“她朋友帮她联系了个女司机来接。”
大姨放心了,我也该开启自己的行程了。没想到下了火车,大姨和老伴紧跟着我,还叮嘱我在出站口等,说“人找人,越找越乱”。见我和女司机接上头了,才放心走了。
此刻我已离家近两千公里,却感觉仍被老妈“监控”着。给老妈打电话报平安,顺便和她说了火车上遇到的热心老人,老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若遇到独自坐车出远门的姑娘,我也得嘱咐几句。”
嘿,母亲都是活雷锋。
(马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