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40多年前,我还是安徽老家乡村里的一名小学生。一天放学回家后,听大人们说,从上海来了几个知青分到生产队,三男一女。他们皮肤白嫩,男的留着小胡子,女的扎着短辫子,见到我们就从包里掏出糖果来。尤其是那位女知青,戴着眼镜,非常文静,讲出来的“吴侬软语”可好听了。一次在家吃饭时,我问父母亲,那些大上海的知青来干什么?母亲说:“跟我们一样下地干活,我们得教他们怎么插秧割油菜呢。”从母亲口中得知,那位漂亮的女知青姓吴,还是妈妈的徒弟。
那一年,我在村上的小学读五年级。一天上数学课,校长推门进来大声说道:“同学们,给你们介绍一位新老师。”我抬头一看,竟是女知青吴阿姨。校长说:“吴老师会讲英语,数学也好……”那时,我是个小捣蛋鬼,上课时爱东张西望,不认真听讲。有一次,我正和邻桌同学交头接耳,吴老师悄悄来到我身边,突然用手拧起我的耳朵,说我自己不听课还影响别人。正巧那几天我耳朵里长痘痘,顿时疼得叫了起来。放学回家跟妈妈说起此事,妈妈却说吴老师做得对,气得我鼓起嘴。当天晚上,我外出玩时,用小石头砸了吴老师的玻璃窗户。还有一次,吴老师上课叫我回答问题,我答不上来,她就罚我站着,腿都站麻了。第二天晚上,我偷偷地将她开垦的一块小菜园的菜给铲了几棵。
有了这两次“仇”,我对吴老师讨厌极了。想不到有一天晚上,她来我家做家访,语重心长地说,你的数学和英语底子差,如果现在不好好听讲,以后没有前途,所以我才对你严厉。说着,她主动和父母谈起前两次对我处罚不妥。我心里愧疚,也承认了那两次的“报复”。从那天起,吴老师每天晚上单独给我补数学和英语。我后来能考上大学,多亏了那时候的补习。
我去城里读初中后不久,有一天回家,妈妈跟我说,吴老师已经返城了。妈妈眼里噙着泪,拿来吴老师留下的地址,说以后会经常来信的。果不其然,直到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吴老师一直和我保持书信往来。
多年前,我女儿考上了上海的一所211大学,吴老师听说后非常高兴。我从工作的西北城市坐火车送女儿到学校报到,下了火车后,看到吴老师和她的家人开着车来接我们,并当起了我们的“向导”,将我们送到了离市区很远的松江校区。一转眼,与上海知青吴老师相识已经40多年了,却好像就发生在昨天,那浓浓的师生情永远陪伴着我,弥足珍贵……(丛 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