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映陶都,丹心照山河。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新时代更需要从伟大胜利中汲取奋勇前进的力量。一件件承载着红色记忆的抗战物件,不是冰冷的历史标本,而是有温度的“记忆载体”。它们曾亲历枪林弹雨,曾见证生死与共,每一道纹路、每一处磨损,都是陶都大地上的红色印迹和不屈风骨。
让我们以文字为桥,讲述沉睡的物件背后的故事,让陶都的抗战记忆从历史深处走来,在代代相传中,续写属于这片土地的精神荣光。
战火中的抗币
在中国货币发展史上,抗币占有辉煌的一页。而“惠农银号流通券”,作为宜兴地区唯一印发的抗币,印制可是颇为不容易。
1941年6月的一天,中共党员张行接到一项特殊任务,接替万里同志,负责惠农流通券的印制工作。张行马不停蹄地赶到南新乡北新街,在河浜的木船里找到了万里。那木船可不是普通的木船,它是一艘改造过的戽水机船。将戽水机拆掉后,在中舱藏着一只脚踏式圆盘印刷机。
张行接手印制工作,首先着手的便是印刷工人的招聘工作。要保证印制工作安全保密地进行,印刷工人必须是有抗日救国思想的中年印刷工人。同时,张行又四处找人铸制锌版、购买纸张油墨。经过3个多月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10月初,3名印刷工人开始了紧张的印制工作。他们夜以继日,机器一刻也不停地赶制。小河浜弯弯曲曲,两岸茂密的芦苇遮掩着河面,给印刷船提供了天然屏障。张行依然不放心,印刷船每流动到一个自然村的河里工作时,都要叮嘱附近村子的百姓多留意敌情。至1942年3月下旬,6个多月的印制工作终于完成,所印的惠农流通券都由特委派专人运至苏南区党委发行。
为了防止日军伪造抗币、破坏根据地货币,抗币通过艺术化的设计进行防伪。“惠农银号流通券”用紫色油墨石版印制,正面主景是河、桥,河两侧有瓦房、树木,河上空有飞鹰,呈现江南农村画面;四角有大写“壹”字,下部有“中华民国二十九年印”字样;背景为杭州六和塔,左侧圆圈内是“壹圆”,右侧圆圈内是阿拉伯数字“1”,下部印有“代币券”及“1940”字样。明明是1941年印制的抗币,为什么将年份印成1940年版?这是为了混淆视听,便于隐蔽斗争。
据《江苏省志·政府志》记载,抗战期间,苏南第五、第六行政区(茅山地区、太滆地区)印发了总额为15万元的“惠农银号流通券”。抗币发行范围不大,加上频繁的战事、动荡,1943年,惠农银行开始收回所发钞券,因此“惠农银号流通券”的存世数量非常稀少。虽然这些货币存在时间短,但在支援抗日战争、发展根据地的工农业生产、改善人民生活、稳定根据地的金融上,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缝纫机上的家国情怀
这台老式缝纫机的主人——缪树生是一名忠厚老实的手艺人,他以做裁缝谋生。这台缝纫机来头可不小,这是缪树生15岁学徒时买的,是世界上最早生产缝纫机的美国胜家公司的产品。
由于缪树生忠厚老实,又有手艺,1942年起,他便和一些裁缝被新四军独立二团选中为部队制作军装。当时,他们被分成几个组,做棉衣时就临时雇用一些人。平时,他们隐蔽在可靠的群众家,部队转移时也跟着转移。每当接到转移通知,他们便立即打包收拾,将缝纫机的机头拆下,装入筐中挑着走,包裹由护送的战士背运。这样的战略转移常常发生在深夜,他们肩挑手扛行路,不能发出声响,一走便是数十里。
缪树生前后为新四军做了3年军装,有时也会遇上惊心动魄的意外。有一次,裁缝组住在楝树街附近的一个小村上。突然,地下交通员气喘吁吁地来通知:“日本人来村上扫荡了。”要收拾好东西撤走显然来不及了,大家急中生智,把东西藏在了牛圈、猪圈和门外的草堆里,然后各自分散隐蔽。缪树生向村东走去,走了半里,想躲入一个干稞墩内。可他还未走到就被日伪军发现了。“你是干什么的?”一个日伪军恶狠狠地质问。“我是地主家的长工。”“你乱跑什么?”缪树生被扇了几个耳光,眼冒金星,不过头脑还很清醒。他定了定神,平静地答道:“我身体不好,要到街上去看医生。”日伪军半信半疑,将他带到楝树街集中,与一些被认为可疑的人一起押往和桥。途中,缪树生还惦记着:我不能就这样被他们抓去,我还要为新四军做衣服。不行!我得看好时机,跑!
走着走着,趁敌人不注意,缪树生向路旁的墙角一闪躲了起来,估摸着敌人走远了,他弯着腰向东南方的小路走去。不料,又被另一股日伪军抓住。日伪军在他身上搜了个遍,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便放了他。缪树生这才脱险。
瓷瓶无言诉峥嵘
眼前这个瓷瓶是何用途?为什么又能当做革命文物来收藏?这得从许锡文从医的经历讲起。
许锡文(1901—1948),其父亲许志昌为著名中医,许锡文从小就在这浓厚的学术氛围中受到熏陶,对中医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他白天跟随父亲观摩实习、捣制中药,夜晚则利用家传医学藏书丰厚的有利条件,钻研《黄帝内经》《医宗金鉴》《本草纲目》等。由于许锡文的勤学奋发,19岁的他在家乡挂牌行医便一举成名,成为当时少有的“青年郎中”。
那么许锡文又是如何与新四军搭上关系,帮助新四军解决缺医少药困难的呢?那就要从许锡文祖传的治疥良药说起。
当时,许锡文祖传治疥良药“一扫光”名声传遍附近10多个县。“一扫光”由硫磺、蛇床子、胡芋、冰片等6味中药炮制碾成粉末后按比例配成。患者用麻油调成稀糊状涂擦即可(不能入口),一日3次,当日见效,5至7日便愈,半月后重复一次则能根治。从抗战后期至1945年期间,许锡文中医诊所为新四军募捐了大量的中草药,仅捐出的医治皮肤病的疥疮药就达50多瓶。日军侵占宜兴的一段时期,许锡文一家逃至归径,当时新四军内流行痢疾,他又捐助了一批自制的治痢中成药。在许锡文逝世前的4年多时间里,许氏诊所不仅收治了10多名新四军急性阑尾炎患者,还用这种瓷瓶为新四军装了“一扫光”专治疥疮良药。
这只小小的瓷瓶,不仅有80多年的历史,还是一位中医与新四军情感的物证。正是有了像许锡文这样的许许多多老百姓的支持和爱护,新四军才能在日伪统治中心沪宁杭地区发展、壮大,最终取得抗战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