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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5
星期三
当前报纸名称:宜兴日报

高老师和周老师

日期: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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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4版:阳羡       上一篇    下一篇

  ■ 许兴城

  高老师和周老师是我在宜兴中学读高中时的语文老师。我真正理解语文和写作,是从受教于两位先生才开始的。

  高一的时候是高保厘老师。高老师一派学者风度,整齐的背头一丝不苟,戴着玳瑁边的眼镜,额头上的抬头纹很深。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大部分老师还用方言上课,而高老师无论上课还是课余都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声音既清澈又浑厚,听他朗读课文就像听广播一样。四十多年过去了,高老师朗诵高尔基《海燕》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

  高老师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板书,至今记得他写板书的样子:用拇指和食指两个手指尖拈着粉笔轻轻地在黑板上书写,写出来却是端庄洒脱的一幅书法作品。工作后我才知道,高老师有着较深的书法功底,宜兴有很多招牌就是高老师书写的,体育公园“宜兴体育馆”五个大字就是高老师写的。我曾经专门请高老师帮我写过一副对联:“怀虚若谷,德厚若愚”,挂在客厅的正墙上,当作对我的又一次勉励。

  我喜欢语文和高老师很有些关系。高老师教语文并不刻意于字词句的分析,而是更关注文章的整体欣赏,意境的渲染,他上的《荷塘月色》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他教语文,注重的是让你爱上语文,天光云影,水到渠成。当然,也有人说高老师教的语文学生不容易考高分,确实,在“肢解语文”流行之下,高老师是有些吃亏的,好在他早就退休了。

  我的写作更得益于高老师的点拨。有一次,高老师布置了一份家庭作业,要求每位同学写一篇观察日记,自己选题,题材不限,而且还给几天时间,这在当时是比较创新的方式。以前写作文都是命题作文,这次让自由发挥,反而觉得无从下手了。过了交作业的时间,我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也没有人催作业,我打算就此蒙混过去。不想过了几天,高老师找我谈话了:全班就你一个人没交作业呢!半是批评半是指导:写文章不要面面俱到,特别是观察日记,只要抓住一点,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样东西,但要注重细节描写。我回家熬了半夜,想到暑假里晚上照田鸡的经历,写了一篇《月夜蛙鸣》交差。隐约还记得文中对电筒光下青蛙的神态有一些稚嫩的描绘,文末还有对捕捉青蛙这样的益虫有些忏悔的议论之类。不想高老师在作文分析课上把我的习作读了一遍,也不讲是谁的作文,板着脸说道,有一位同学说观察日记没什么可写的,不是写得很好嘛。同学们没有人知道说的是谁,只有我自己知道,听得后背直冒冷汗,心脏乱跳。这一次经历对我是极大的鼓励和鞭策。

  和高老师风格迥异的是周孝庭老师,他是我高二下学期转到文科班后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周老师高高的个头,头发微微的自然卷,年轻时肯定是个大帅哥。高老师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可以与播音员相媲美;周老师一口土到底的正宗宜兴话绝对可以上《阳羡茶馆》。高老师上课声音舒缓浑厚;周老师上课声音短促洪亮。高老师板书用两个手指拈着粉笔尾巴轻轻写,字体飘逸优美;周老师板书紧紧抓住粉笔中间狠狠写,字体工整硬朗。高老师从来不开玩笑;周老师一般也不苟言笑,却偶尔会来个冷幽默,叫人忍俊不禁。高老师分析课文以情感人,给人欣赏的愉悦;周老师讲解课文条分缕析,严谨周到,使人理解透彻。

  印象最深的是周老师讲解文言文。文言文是学生比较头痛的事,但周老师逐字逐句解释得清清楚楚,并且有一些拓展性训练,重点字词句几乎无一遗漏,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还是不多见的,使我们这些面临高考的文科班学生受益匪浅。文言文学习最难把握的是虚词的运用,周老师在总复习时帮助我们把重点虚词的不同用法作了归纳,每一种用法后都列举了例句,考试时只要对号入座就可以了。我至今还记得“于”字有七种不同的用法。课本上没有现成答案,靠死记硬背是没用的。现在想想,堂上一节课,堂下周老师要花多少功夫!老师负担重,学生负担轻;老师负担轻,学生负担重。我是1981年参加的高考,那时语文考试的文言文比重比现在还要高一些,文科生还要考附加题。我的语文是得了高分的,这很得益于周老师这样清晰而又信息量大的教学。

  周老师的家就在学校里的教工宿舍。家里做饭要生煤球炉子,他有时会在教室前的树林里捡捡枯树枝,一部分同学便帮着一起捡,此时的周老师就像邻家大叔一样显得随和亲切。

  同学们工作之后,我们邀请退休后的高老师和周老师参加过几次同学聚会。高老师依然是那样的沉稳,周老师则更显得活泼风趣了。四十五年过去了,同学们也已经是花甲之年,我梦想着两位老师能看到这篇拙文,知道你们的学生一直在挂念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