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 春

泰山路西的野柳园是踏春走谷雨的好去处。

我第一次走进这片城中荒野，似乎进入一个新天地。在里面碰到过两拨人。一拨两中年妇女在挖野菜，一拨似老年打工夫妇，用一工地常见的白色涂料桶采构树雄花。

早春野荒地冒出一簇簇新芽嫩叶。泥胡菜从根底透出一枝枝绿叶，先对出，顶尖是一片三角形叶片，一簇簇形成整齐的几何图案；猪殃殃，嫩得可掐出水来，一枝枝多节六出长条状小叶；苦苣菜有似构骨尖叶；匍匐委陵菜四出卵形叶蓬生一堆。就是加拿大一枝黄花，那嫩生生的一出出长柳条叶，也叫人讨厌不起来。马兰、荠菜很少，似早被人挖走吃了。这些大簇的野草大自然还给他们各类配饰，如箭舌豌豆，枝条缀着小蓝花，勾勾搭搭的茎蔓穿行其间。野芹菜不时从一堆堆一摊摊野草中伸出片叶作衬。球序卷耳（卷耳菜）开出小喇叭状的繁花，丰富了单调的绿世界。

民以食为天，珍馐草为先。第一批出现在这野柳园的是一双中年闺蜜。那天我进到园中，初不觉有人。待走近一些，见有戴白色鸭舌帽的妇人在杂树林间低头掐野菜。或蹲下，或半腰在杂草丛中忙碌着。趋前见马甲袋中已装盛不少艾叶头。一打听，方告知采摘五月艾，用来做青团子。艾草，是菊科蒿属多年生草木或略成半灌木状植物。这两个女子正是在陈年枯干下采摘地下根状茎上透出的新艾叶。五月艾之名，乃由采收时月得名。一个南通女子嫁常州老公的，说依老家习俗，三月采艾叶，洗净晾干，搅拌机捣碎成泥；加入糯米粉和三分之一粳米粉中反复揉搓多捏，使艾叶青色均匀地加着于粉中。另一常州本地女子拿出手机晒出图像，从捣叶、捏粉，到制作猪肉鲜笋丁馅，实为一档美食抖音节目。看后顿觉齿颊生津，不尝难消馋意。

青团是江南特色小吃。古代寒食节就在清明节前一二天。每年的这个时候，江南多地村民会聚在一起制作青团。我知道江南做青团有好多种加青原料。如艾叶、浆麦草、鼠曲草、泥胡菜、苜蓿、卷耳菜、苎麻叶等。在这个废园里至少有4种野菜可采。古法一般用石臼捣碎，提取青汁。现在用破壁料理机更方便提取青汁。南通女子告诉我，不需要提取青汁，捣碎后直接加入粉中搓捏即可。她说，艾草是具有药用价值的植物，有良好的袪湿作用，人们用艾草灸治、泡脚。端午时节，又用菖蒲加艾叶挂门前辟邪，做成青团吃进肚子不好吗？对此我是赞同的。但对艾草不加处理似难去涩味这一点心存疑虑。她俩是线上美食播客，有一定粉丝，采集大包艾叶做青团出售，想必口味不会不佳吧。

做青团在江南农村也有用蔬菜如菠菜汁的。馅也以豆沙甜食为主。有说青团不能送人，是指老祖宗做青团当作祭祀用品的。现代人早不以为然了。一家人做了，多家人尝鲜，反而更有人间烟火气。

另一打工老年夫妻拎一涂料桶，手持一绑有铁丝的竹竿，专门采摘构树雄花，不一会儿工夫便有小半桶收获。说洗净后用面粉拌和，上笼蒸，冷却后用猪肉燥子拌和，乃上好时令食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