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环境是永远的课题

近一段时间，笔者与一些地方主官交谈中发现，地方各级政府特别是基层政府遇到了不小的困难。一方面经济发展还没有呈现明显好转，财政收支矛盾进一步加大；另一方面房地产市场疲软，以往依靠出售土地补充财政不足的做法难以为继。与此同时，各级政府各种平台整顿之后，那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也行不通了。政府难，然而企业更难。一些企业家反映，由于市场萎缩、成本增加，企业步履维艰，感觉到今年的年最为难过。

这时候最需要的是政府与企业上下同心、同舟共济，然而最近一些地区所发生的事令人担忧。北京朝阳一包子铺在网上外卖平台卖豆腐脑，被监管部门认定为超范围经营热食，处罚1.5万元。一度深得老百姓赞许的取消国道非高速路段收费措施，最近又有恢复趋势，一些省一些路段又获批准即将进行收费。一些针对企业尤其民营企业的乱收费、乱罚款、乱摊派，又有抬头趋势。这些都表明，当经济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有一些地区一些领导出一些歪点子，试图通过收费和罚没收入来弥补财政收入的不足。

诚然，通过这些非正常措施确实能够解决一时之困难。一些城市年罚没收入多达数十亿元，罚没强度有的超过10%。然而这些看似“成效显著”的罚没收入，却给本地区经济发展带来长远的伤害。研究数据表明，越是经济基础强的城市，罚没强度越低；越是经济基础薄弱的城市，罚没强度就越高。从有关研究机构公布的研究结果来看，长三角几个重点城市中，上海的罚没强度始终是最低的，杭州、宁波是浙江罚没强度最低的城市，苏州、南京在江苏是最低的，合肥在安徽是最低的。“富城少罚”“穷城多罚”已经是一条铁的规律，靠罚没增加收入是一个极其短视的行为。

为什么会出现这一现象？上世纪70年代发生的一个有趣故事很好地予以解释。1974年12月的一天，一群美国人汇聚在华盛顿一家餐厅聚餐，年轻的经济学家拉弗博士为回答福特总统的白宫助理切尼的提问，随手抓了一张餐巾纸并在上面画了一张倒U型曲线，阐述了税率和税收收入关系，这就是著名的拉弗曲线。拉弗曲线表明，政府的税收收入并不总是随着税率的提高而增加，当税率增加到一定程度时，投资者觉得无利可图，纷纷撤资或者倒闭，导致税基大幅下降，这样不仅不能增加税收收入，反而导致税收的减少。后来的美国总统里根采纳了拉弗的观点，采取了大幅度降税、扩大税基政策，这就是里根经济学，带来了美国20多年的经济繁荣。拉弗曲线和里根经济学应用在投资环境上，就是罚没强度越大，资本驱逐性越强，税基减小的幅度越快，政府的收入就会越少，于是财政陷入一种恶性循环之中。

因此，优化发展环境是增强市场活力、稳定社会预期、促进高质量发展的最有效措施，也是实现发展方式转型升级与打造开放型经济新优势的内在要求。在经济发展遇到困难、经济走向下行之时，优化发展环境显得更为迫切。是放眼长远、放水养鱼，不断增强本地区经济发展内生动力？还是只顾眼前、竭泽而渔，不断摧毁本地区经济发展的基础？这是考验各级领导干部领导经济发展水平和把控宏观经济形势能力的一个检验。

在经济发展吃紧的情况下，优化发展环境要重点解决好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要大力营造宽容创新的环境，对未知大于已知的新兴产业和新兴业态要采取包容态度，给新兴产业成长的空间和试错的空间；对成效大于损害的新制度和新做法要采取包容态度，给新举措广泛实行以一片天地；对优点明显大于缺点的人才要采取包容态度，给棱角分明的拔尖人才有施展才能的舞台。二是要切实推行审慎监管制度，落实好“平等保护各类产权”承诺，依法慎用羁押性强制措施和查封、扣押、冻结等强制措施，坚决防止利用刑事手段干预经济纠纷，切实维护民营企业经营者人身和财产权益。探索建立轻微违法免罚和初次违法慎罚制度，在严格把握“轻微违法”“初次违法”等认定标准、规范执法程序的前提下，对于符合条件并限期整改达标的，可以作出不予处罚的决定。

地方与城市发展，最终必须依靠内生动力；应对经济困难和财政压力，必须持续推动体制改革。我们要针对当前面临的困难，深刻反思我们在发展环境中存在的问题，拿出刀刃向内、壮士断腕的决心和气概，推动各项改革向纵深推进，真正塑造一流的发展环境，吸引优质资本、人才、产业，实现可持续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