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肚子里孩子的声音

1971年1月18日，32岁的我匆匆从南京赶回常州。妻初产待产，已足月。

妻在娘家待产，我到时，天已大黑。妻挺着大肚子，坐在客厅中，见我归来，十分高兴。妻告诉我，大概明后天就要生了，她在白天已洗了浴，一切都准备就绪。我看她神色自若，一点都不紧张，十分欣喜。

进到房间，一向矜持的妻微笑着说：孩子等你回来才肯出来呢，你听听他的声音。我连忙蹲下来，用耳朵贴到妻滚圆的肚子上。我贴着肚脐听，除了感觉有些蠕动，听不到传说中的胎儿的心跳声。我抬头困惑地看了看妻，不敢说听不到声音。妻把我的耳朵移到肚子的左侧，蠕动声大了一些，再换个方向，到右侧，我欣喜地说：“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孩子的心跳了。”妻还是微微一笑：“胎儿的心音要用听诊器听的，你听到的是孩子在肚里运动的声音。当然，我可以通过计数胎动的方法，大体上感受她的心率。前几天到卫生院检查，医生说胎儿发育很好，胎心率在160次/分钟以下，完全正常。只是可惜我自己听不到。”她顿了一下，用手拉着我的耳朵，移到腹部的一个位置，说：你快听，她又在动了。果然，耳朵里听到的滴答声清晰了起来。妻又笑了起来：“孩子在欢迎你回家，她自己也急着出来看看这个家。”

我担心妻着凉，赶紧侍候她入被休息。妻不断喃喃地对我诉说，我不在她身边，她是如何伴着胎儿成长的：饮食有序，不敢吃有刺激性的食品；行路当心，怕撞到腹部；感冒不吃药，多喝水，硬撑；遇到烦心事，尽量保持心态平和……那时，虽不像现代那样提倡胎教，但医生说，20周时胎儿就有了听觉功能，父母温柔的说话声，可以传送给胎儿。做过代课教师的妻，就每晚低声地唱歌给腹中胎儿听。

我愧疚，我感动，我默默地说：孩儿呀，爸爸回来了，回来迎接你了。

第二天中午，妻吃了小年例行的咸糊粥，不要我扶搀，挺着大肚子，傲然地走进了卫生院产房。下午，女儿就来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