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花痴虎郎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是古人描述春景春物的生动情景语。年少时代的老家菜花田园生活中，一种潜生在溪水河塘里的痴虎郎，活生生地张扬于春天花期的流光溢彩里。这群虎头虎脑的生猛而憨厚的部落，是那一段原乡年代生活里特殊的春物春景记忆。

在乡下那些弯弯曲曲、深深浅浅的河塘沟渠里，痴虎郎们就是胖乎乎、贼溜溜的小种鱼群部落。细细端详浅水溪流中的它们，胖墩墩的身子，胸腹部两侧各长一支有力的劲鳍，上半身长着难得张开的一道笔直的流线鳍，下半部那段既是划水，又是舵板的肥实尾巴总是张力大大的，硬邦邦地力挺着胖身子。水中稍有异常，痴虎郎鱼鳍、舵尾一划拉，水里顿时发出啪啦啦的劲道响动，利剑般地飙向远处。

这家伙几乎浑身都是肉堆的，人们为其冠名“痴虎郎”。油菜花盛时的它们更加肥硕，叫作“菜花痴虎郎”，名副其实。

春光原野，菜花怒放着，满天地芬芳飘扬。我常常趁着早春难得的午后温热，挎上鱼篓子，肩扛提罾网，高高挽起裤腿，顺着阡陌田埂，寻找油菜田畴中浅水沟里的痴虎郎。记得王家棚那边，有个东南塘。我每次来到这儿，先是悄悄寻找，大凡窥视到一团浑水打窝，就知道菜花痴虎郎刚在此打闹嬉戏，寻欢作乐。我会稍事观察，不一会儿便看出水中端倪。张开手中的提罾，蹑手蹑脚，猫步靠近。猛地一串箭步，迅雷不及掩耳般地“呼啦啦”罩网过去，网口霎时成为捕获它们的“虎口”。胖头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我手脚并用，打混驱赶，便将胖乎乎圆溜溜的痴虎郎网入。

三春辰光，菜花痴虎郎是上等的美餐，油炸、糖醋、红烧、清蒸、汆汤等几十道，道道都是餐桌上的佳肴。阿娘常用它们来炖蛋、红烧、汆汤。痴虎郎炖蛋端上饭桌，舀上一匙，鲜美滋味，直冲心脑；红烧痴虎郎，汤汁爽口、肉嫩味鲜；痴虎郎汆汤，更是乳汁诱人，活脱脱的天下美味奇鲜。

有时候，我逮的痴虎郎多了，阿娘就会拿到市场，换点小钱，买些商品。那时候，一斤痴虎郎只卖两毛五。不久前的一次饭店聚餐，点了盆红烧痴虎郎，价位居然是120元。店家说：“市场里菜花痴虎郎每斤8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