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萝卜粥
日期: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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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贤汪曾祺在《故乡的食物》里说,他想念家乡的雪时,很想喝一碗咸菜茨菰。而我却在每年落雪的时候,好想喝一碗热乎乎的胡萝卜粥。
儿时,每到中秋,母亲就在菜园里整出一块地,播下胡萝卜种子。种子一入潮湿的泥土,两三天嫩白的小苗就从泥土里钻了出来,那时老家人把胡萝卜叫“小人参”,它的叶子称呼“缨子”。胡萝卜有两种颜色:黄的和红的。母亲喜欢黄的,她说,黄的像人参,有营养,冬天用来补身体正好。长在地里的胡萝卜,无需施肥和喷洒农药。很快胡萝卜头上嫩绿的茎,像一根根小小的绿柱子,顶着琐细的缨子向上翘着。有一棵缨子,地下就有一个直立的胡萝卜。刚结的胡萝卜既小又嫩,大人们是舍不得刨的,只有我们嘴馋的孩子才会拔了吃。到了立冬后胡萝卜成熟了,大人们才拿着铁叉,挑着箩筐下地挖胡萝卜。挖回的胡萝卜,晒三四天,才储存到地窖里。
生着吃、煮着吃、蒸着吃、烧菜吃,不管哪种做法,胡萝卜都好吃。宋代诗人林泳就写了诗赞美:山人藜苋惯枯肠,上顿时凭般若汤。折项葫芦初熟美,着毛萝卜久煨香。我最难忘的,还是母亲冬天煮的胡萝卜粥。
天不亮,妈妈就悄声起身,从地窖里取出三四个金黄的胡萝卜,洗净,切成很小的碎片,入锅放水煮,待到胡萝卜在沸水中肆意地翻滚,再将米下锅。铁锅土灶,风箱柴火,当听见胡萝卜和米在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时,转至小火慢熬,直到胡萝卜和大米都变得熟烂,这样胡萝卜粥就煮好了。
粥煮好了,天也大亮了。父亲高喊:“快,起床,吃早饭上学啦!” 我和弟弟一骨碌爬起来,就闻到了胡萝卜粥香,那种香只有在冬天的乡村才能闻到,它淡淡的,充满新鲜气息,慢慢沁入心脾。我们洗把脸就急着奔到厨房揭开锅盖,见锅里的胡萝卜粥,黄白颜色交相辉映,香气诱人。一勺子下去,手感润润的、黏黏的,粥盛在碗里,热气升腾翻滚,香甜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再在粥上放几个萝卜干,碗里红白黄仅颜色就让人垂涎三尺。
俗话说“心急喝不了热粥”。我喜欢把椅子放在院子落光叶子的银杏树下,将一碗胡萝卜粥放在椅子上,让寒风一点点吹掉热气。待碗里胡萝卜汁和米油结成一层薄皮,我就端起不凉不热的胡萝卜粥,低头嘴就着碗喝一口,粥到嘴里黏黏的、滑滑的,香甜可口。这么好吃的胡萝卜粥,忍不住左一口右一口,一碗胡萝卜粥几口就喝光了。凉飕飕的冬日早晨,一碗胡萝卜粥下肚,顿时浑身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