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麦穗·捡稻穗
日期: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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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b:版面标题1]版:第A04版:文笔塔 乐享 上一篇 下一篇
有人问我小时候捡过稻穗没有,我说那个年代,这活可没少干。其实当时在农村只有两个字:捡稻(捡麦)。
上世纪60年代末,我正在读小学。农谚道:“霜降一到,不问老少”。意思是告诉人们只要到了霜降,稻子就可以大范围地收割了。
那个时候,老百姓十分珍惜粮食。大会、小会处处要求每个生产队颗粒归仓,不能糟蹋一粒粮食。
深秋的下午,上完一节课后老师组织四五年级的学生到附近两个生产队捡稻穗。带队老师说两个班开展捡稻穗竞赛,看看哪个班级、哪个同学捡得多。这一下,小伙伴个个信心满满,恨不得马上飞到田里……
很快,我们到了目的地。可是,稻田里湿漉漉的,走上去还有点陷脚。学生大部分穿着布鞋,大家面面相觑。带队老师尽管穿了胶鞋,却毫不犹豫地脱掉鞋子,光着脚丫向稻田踩去。我和其他学生纷纷效仿。这时,老师让同学们排成一字形队伍,同方向一路向前。我瞪大了眼睛,生怕眼皮底下错过“漏网之鱼”。忽然,一个女生尖叫起来。“蛇!蛇!……”几个男生马上围了过去,等到老师赶过来时,那条手指粗的小蛇早已经窜入排水沟,逃之夭夭了。
散落在田地里的稻穗有的站立,有的趴着,也有的被踩在泥土里。但是,深褐色的泥土贴着金黄色的“标签”确实比较显眼,同学们的眼睛亮亮的,所有稻穗都会被“一网打进”。
走着,捡着,我一眼看到排水沟里静静地躺着一把扎得整齐的稻把。稻把的根部贴紧沟底,而头部的稻穗紧紧相拥枕在土坷上,仿佛亲密无间,正在窃窃私语,又仿佛似无数只眼睛期盼着有人带走它们。我立马上前,拎在手中,掂了掂足有好几斤重。旁边的同学很是羡慕,说我的运气真好,下午的竞赛肯定拿第一。我当即表示,这个不能算,因为这是整把的稻把,是生产队社员收稻把子时无意中落下的,而不是我一根一根捡的。
太阳渐渐西斜,我们的劳动成果已经装满两大箩筐。临结束之前,老师将我叫到身边,问明我的想法后,当即投来赞许的目光。事后,有的同学说我犯傻,到手的名次不要。我呢,一笑而过,但内心非常快乐。
放学回家,我叙述了捡稻穗的前前后后。母亲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说了句“做人就要大气”,便从衣袋里掏了一毛钱,奖励我去街上看小人书。
隔日,学校进行捡稻穗讲评,虽然我没有拿到名次,但我的做法同样得到老师的肯定。
转眼,又到了第二年的“夏收夏种”。新来的班主任是个女的,姓汤,个子不高,清纯活泼,说话快人快语。印象极深的是一天下午,艳阳高照,毒辣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烧烤着大地。按照学校的“支农”安排,汤老师带着全班学生到河对岸的生产队帮助捡麦穗。两点来钟正是最热的时候,我们这帮小社员有的挎着竹篮,有的拎着筲箕(淘米用的生活用具)直奔田野。
别看捡麦穗比较简单,却有着技巧。一是步伐要顺着麦根向前趟着走,可以防止不被麦茬儿“刺中”。二是麦茬和麦穗的颜色较为相近,难以识别。捡麦穗时还得凭手感。如果硬硬的,有重量,则是实实在在的麦穗,倘若软软的,说明麦粒已经掉了,捡的则是麦壳。
小社员们经过农民伯伯的现场指导,个个精神抖擞,凭着一双双火眼金睛开始了捡麦穗行动。没多久,太阳将我们的小脸蛋烤得通红,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滴,衣袖当着毛巾随手一抹,继续向前。可是,我却中招了,挥手抹汗时一不小心被小小的麦芒钻了空子,这家伙死皮赖脸地钻进我的衣服,有的粘在我的皮肤上,弄得我奇痒无比,难受极了。身边的同学伸出援手,将那家伙揪了出来。
时间不经意间从身边溜走。正当我们专心捡麦穗时,突然,响起“咚”的一声,扭头一看:右侧两个小伙伴都在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原来,两个人同时发现了“目标”,双方弯腰出手,结果撞了一个“响头”,两眼对视,傻傻一笑了事。这时,有位同学调侃道:“没事!没事!都是两个光头。嘿嘿,要是一男一女就有趣了……”
“响头”的话题刚刚打住,隐隐约约又听到“哎哟”一声,我转身寻去,只见“死党”潘同学正蹲着身子,当时也没在意。过了一会,我发现“死党”走路总是踮着脚,十分别扭。“死党”平时走路都是贴着地,同学们称之为“拖鞋皮”。再说,麦地里走路也不是这样走法。我走过去问他,才知道他的鞋后跟破了一个洞口,刚才被麦茬子扎了一个血印。我及时向老师说明情况,老师当即吩咐潘同学坐在田埂上休息。然而,潘同学坚持说没关系,可以拣着路走。老师想了想,灵机一动,掏出一块手绢折叠成条型,尔后连着脚鞋紧紧地包扎在潘同学的破洞处。于是,“死党”的身影继续在麦地里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