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看似失败的调解，却让我“迷”上了调解

□张伟扬

在天宁法院的一年里，我逐渐成长为一名调解爱好者。让我体会到调解工作“化‘结案事了’为‘案结事了’”魅力的，恰恰是一次失败的调解经历。

老张和老秦是几十年的友邻。2010年，老张向老秦借了18万元，出具借条，承诺其中的10万元有两分息。然而老张的事业依旧不顺，囊中羞涩的他只能在逢年过节时挤出几百块钱转给老秦，老秦未曾计较。谁想今年年初的一场重病耗尽了老秦的积蓄，他将老张告上法院，要求归还本金及利息40万元。

主要矛盾是利息高……可以打两人是同乡的感情牌……我带着“案件能调”的预期给老张打去电话。老张痛快答应半年后还清本金，可对于两分息，老张很为难，还说以前还过一些可惜没有留存证据，请我帮他和老秦谈谈利息能不能看着给点？他最多只能支付24万元。我和老秦联系后，请他看到双方是老邻居，关系一直很好的份上，利息上作些让步。老秦咬定只肯让2万元，否则就要法院依法判决。这让我预感此案的调解前景一片灰暗。

开庭当天，老张早早来到法庭，坐上被告席。他说想尽办法也没能找到证据来证明当年的还款。在得知双方的金额差距悬殊后，老张无奈地摇了摇头，向我说起他这些年来在生意场上的不如意，以及对老秦的亏欠之情。直到他讲完我开口劝道：“张老爷子，我相信您不会故意拖欠，可如果判的话，您不占优势。如果您现在咬咬牙将金额抬高，那么不仅可以为您争取到更加宽松的还款期限，先前的利息也有了更大的谈判余地。”老张说他能够看出我是真心想帮他的，所以那天接到我的电话后，他想了很多办法，一共凑了28万元。

随后老秦在家人陪同下步入法庭，告诉我他虽然接受不了老张只偿还24万元，但觉得我上次和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因为年初他重病住院时，老张带着保健品来探望他，他能感受到老张的歉意。所以在开庭前，他决定了，可以将前期的本息让步到30万元，剩下的一年后还清就行。

闻听此言我心头一喜，连忙望向老张，可看到的是老张的满脸苦涩。他低着头坦言28万元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首次庭审结束后，我掂量着审限，在宣判前再次拨通了老张的电话。没等我开口，老张便说他实在筹不到更多的钱了。哪怕老秦提出的30万元的调解方案是有利于他的，他也实在无能为力了。他和妻子都很感谢我一直以来的关心和帮忙，他们都心领了，但还是请法院直接判吧。

上回调解时，火气未消的老秦要求直接判，这回调解时，则换成了无可奈何的老张提出同样的请求。放下电话我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感慨“调解真难”。

没有意外，两天后的判决结果支持了老秦的诉讼请求。可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判决后没过多久，我又接到了老张打来的电话。他高兴地告诉我，老秦和他达成执行和解协议了，他同意不按照判决结果，而是按照当初我帮忙沟通的调解方案来履行还款义务就好了。我现在正在千方百计想办法多方筹钱，争取早日还清。“这个官司能得到解决，还是要感谢你啊！”即便隔着电话线，我也深深感受到了老张的喜悦之情。

“真是太好了！”这一回，放下听筒的我真是如释重负。从阴云密布到狂风骤雨，再到雨过天晴，这一系列的起起伏伏与最终的峰回路转，都让我由衷感叹：“调解真好！”

或许从结案方式上看，我的这次调解是失败的，可是站在双方当事人的角度看，能够令一场原本剪不断、理还乱的陈年纠纷，回归到良性解决的正轨，这种成就感远比一份判决书更能肯定我先前的种种努力。人民法院为人民，调解工作亦是如此，我想这就是我们法院人所应积极追求的成功之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