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的无能为力

自从埃及回来后，我就向周围人“安利”了这一国度。在5000年甚至更久远的人类文明遗存面前，不仅能体会到金钱的无能为力，还能体会到人类的无能为力，从而活在当下。

从宏观一点的角度来说，自去年10月起，埃磅便遭遇了新一轮跳水行情。在社交平台上看到国内网友的攻略，去年10月前人民币与埃磅的汇率还在1:5、1:6，等我抵达时，已经是明晃晃的1:7甚至更高。其实，在2023年之前，埃磅已经经历了几轮贬值。我周围不乏5年前去过埃及的朋友。那时候，埃及游虽然比欧洲游便宜，但肯定没有现在便宜——除了机票和需要刷信用卡的门票，我觉得各项开支比东南亚都便宜。从1:5到1:7，一夜之间，辛勤劳动的成果贬值了20%以上，可以想见埃及普通人的生活不易。巴菲特有云，没有人能通过做空自己的祖国获得成功。在一个动辄贬值的国度，再勤劳、再攒钱，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现今的埃及人与图坦卡蒙、拉美西斯二世等公元前的埃及人几乎不是一个种族，但我所遇见的埃及人或多或少都有着乐天性格和幽默细胞，这或许能让他们坦然面对经济的波折。

从微观一点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埃及可吃可玩的地方太多太多。譬如亚历山大的海边。亚历山大面朝地中海，与希腊隔海相望，历史上是托勒密王朝时期的首都，即凯撒、埃及艳后、安东尼等历史著名人物的主要活动场所之一。在亚历山大，可以吃到非常正宗的希腊餐，以及各种希腊食品，价格不说比希腊本土便宜，肯定比上海便宜得多得多。在亚历山大的甜品店和餐厅，配送的鲜切柠檬都裹着一层细密的网兜，挤汁水时不但不会飞溅，透过细网洒出还十分均匀——很难想象这里是北非，而非巴黎。而这些只能实地体验，你没法把这一揽子服务搬回国；倘使真搬回国了，价格又不是这个价格了。在赫尔格达住所边的一个超市里，我买到了有生以来最便宜的柠檬，原价10埃磅一公斤，我挑了一个很大的柠檬，称下来是1磅多，折合人民币两毛钱左右。在川航上与机组人员交流，他们在开罗著名的购物中心city stars的超市里，买到了50多埃磅的满满一大盒草莓，据说还有相当便宜的三文鱼。“但有什么用呢，只能在当地吃，要带回国即便好拿也过不了海关呀”，机组人员向我“吐槽”。

美好的事物往往惊人地便宜甚至免费，但花钱又买不到。

埃及处处体现出这一悖论：譬如位于底比斯的卢克索神庙，很多人没买门票——因为在外围走一圈就能清晰看到神庙内部的整体构造，如果起得够早，还能看到从尼罗河西岸飞过来的热气球。众所周知，埃及很多座神庙以及墓葬、木乃伊被整体搬迁至大英博物馆、法国卢浮宫、意大利都灵埃及博物馆、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等地。我也参观过卢浮宫，但只有在漠漠黄沙中，才能体会到埃及四千年的灵魂（当地司机和我说是五千年）。纵然那些发达国家巧取豪夺了很多埃及宝物，但离开了这片土壤，神庙也显得平常起来。

购物的最后一站是机场。或许是笃定我们这些中国游客拿着埃磅回国也无法使用，几乎所有的机场店服务人员都是一副“随便开价、爱买不买”的态度。这时候，国际品牌星巴克体现出了一贯的职业水准：city stars里卖70多磅一杯的咖啡，机场店也没涨价，折合人民币10块多。我的零钱不够了，买了一小袋当地知名品牌的坚果，人民币几块钱的小包装内，居然吃出了几颗榛子！同航班的国人则手捧两杯星巴克咖啡和我说：“我们在埃及逢星巴克必入，喝一杯赚几十块钱，喝一杯少一杯……”

埃及好吃好喝的又何止星巴克？

不过，这一切如同12点前的辛德瑞拉，12点的钟声一响，马车又变成了南瓜。哪怕手捧巨款，也买不来服务，更买不来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