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等一回
日期:01-16
版面:
第[db:版面标题1]版:第A02版:文笔塔 上一篇 下一篇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雨心碎,风流泪;梦缠绵,情悠远……”
听听这首歌,有点气法海,气许仙。深感天下负心汉太多,拿棒打鸳鸯的太多。但是,一念生情劫,也是没办法的事。
此生没出息,一入花海被卿误。大概是情缘不行,花缘来凑。也许是年纪大了,从小玩泥巴的原因,见到可以种的裸露的土地,花器,总想种点啥。哪怕没有花器,制造花器也要种。
那些我随手种在小院里的太阳花、茑萝花、菊花、月季花、茶花、海棠花等等,都是开得那般蓬勃,还有种在花盆里的多肉、文竹、君子兰、兰花,也都长得没心没肺。哪怕那些装药的小瓶,烧坏的水壶,烘脚的炉,也得养上几根铜钱草才肯罢休。还有老家村边地头随地可见的百日菊、虞美人、格桑花,每到花期姹紫嫣红开遍,惹得村上的女人们,回村的小姑娘,一个个拍照发抖音。我从她们的抖音里悄悄走过,颇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自得。
但是,有一株花,一种多年,始终没有动静。那还是2016年年初,大概是溧阳某局组织本地作家们去天目湖畔的报恩禅寺采风,同行的文友摘了寺院的昙花叶子回来栽种。因为我没去,文友阿郁就帮我摘了一片,扦插在一个红色的木碗里带给了我。初见,一片叶子竖着,像三四岁小姑娘的朝天辫,有趣。想起汪曾祺先生关于昙花的描述:“昙花真美呀!雪白雪白的。白得像玉,像通草,像天上的云。”“啊呀,真香呀!香死了!”因而,早就对此花生了一段情愫!蓦然一见,心生无数欢喜,憧憬着它什么时候也会给我“香死了”的待遇。可是,它还那么小,我的希望绵长着呢。
我给它加了肥,三五天给它点水,它很是知恩图报,长得相当快。不到一年,小盆已经盛不下它了,立刻换了一个口径十几公分的蓝瓷白花的陶盆,添上花鸟市场买回的花泥和花肥。换了盆的昙花,长起来更是恣意纵横,两三年就长到一米多高了。
后来我调到常州工作,又带着它来常,还给它换上了口径四十几公分、高四五十公分的大盆。我的屋子一上午都有阳光照着,枝叶应当是很享受,花肥从来也不曾亏过,它也争气,一直往上蹿。我又在墙上给它挂了一个爬藤架子,它更是铆着劲儿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爬到了走廊顶上,还想往玻璃窗外伸。长是长得很好,可遗憾的是,没有任何要开花的兆头。
不开就不开吧,既然养了它,就是缘分。看着满墙绿生生的叶子,也挺开心。今年是我种它的第七年,四月份搬新家时也有丝许为难,昙花没有筋骨,如果让搬家公司的人搬,极易折枝,这些亲手种植的花花草草,就如同我的孩子,我可舍不得它受伤。就网上买了个架子,把枝叶固定住了,我用尽力气,稳稳地抱上了板车,然后拖着板车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运到了我的新居。所幸新居窗外有一个大平台,露天的环境肯定更利于昙花的生长,我想,这下我应该对得起我的那些花花草草了。
真是没想到,搬过去一个月,一片老叶子上就长了两个花苞。七年等一回,终于要开花了,我恨不得要告诉全世界,还想策划一个赏花宴。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花苞在某个早上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大概是肥力不够吧。
我从网上买来羊粪、复合肥,朋友让我在土里再埋点鱼肚肠,一门心思地宠着它。它也争气,不几天,叶片长得又绿又亮,又在往高里爬。其他花也都开得一派兴旺,暑假里外出游玩,很担心它们干死了,又是拜托姐姐,又是拜托儿子。还好,它顺利度过了盛夏。
九月开学,好一顿忙碌,好多天没空去细瞧它们。一个周末,突然就发现了它的花苞,已经长成一指长了,很是雀跃。默默地等,悄悄地欢喜。花苞一天天长大,欢喜一天天膨胀。终于到了开的那一天,正逢下雨。饶是如此,依然摇开雨棚,摆上茶点,满腔热情地等。傍晚时,花儿已经开口,夜里九十点钟就全开了,整个过程果然是“真香啊,香死了!”我也没有更好的词汇去形容了。那荷花般的造型,洁白似雪的花瓣,流苏一样的花蕊,沁人的馨香,实在是不落人间俗套的高雅。七年等一回,千年等一回,我也无悔啊。
种一株花,爱一个人,养育一个孩子,教一群学生,想来都是这样吧。默默地陪伴,悄悄地等待,终会赢得无数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