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腌菜

周六中午外出吃饭，饭后经过菜市场，寻思着晚上要在家吃饭，便走进菜场。

午后的菜场顾客很少，菜贩摊头上摆满了各种蔬菜，青菜、大蒜、萝卜、茼蒿、茨菰、莴苣等等杂乱地堆放着，但无一例外地新鲜喜人。因为想吃点素菜，于是买了几棵苏州青和一把大蒜。

买完菜，刚准备离开，忽见菜摊尽头有个盆子，里面浸着腌菜，想起儿时常吃的腌菜炒肉的味道，不禁食欲大开，我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那童年的味道了，于是便买了两棵。

我仔细清洗腌菜，切碎，用开水反复浸泡，再割片咸肉切丁，起锅爆炒，直至腌菜散发出香味，放点糖和鸡精，用大瓷碗盛起。端起瓷碗轻嗅，腌菜香和肉香混杂在一起，不由口舌生津，许多关于腌菜的往事便涌上心头。

腌菜，那是小时候的家常菜了。记得读小学的时候，父亲就会天天起早给我熬山芋稀饭，搭粥的就是一碗老腌菜，至今，我还记得通红的炉火映照着父亲的脸，那是张慈祥而又坚忍的脸庞，让人温暖。

工作以后，我分配到乡镇小学教书，那时，父母就在小镇菜市场开个小卖部，专卖各种蔬菜。因生意繁忙，一般都会很晚回家，我和二哥就自己烧饭，到地里拔两棵青菜炒，蒸两个鸡蛋。而碗柜里的腌菜是现成的，端出来上锅蒸熟就可以食用。那些日子是艰苦的，父母偶尔早回，就会多烧几个菜备用，当然少不了那份腌菜炒肉，可以食用多天。所以，村人常说，一碗老腌菜，一端就出。那碗腌菜不仅是我家的标配，也是村上所有农户的标配。

我对那碗老腌菜又爱又恨。腌菜吃多了，胃里就泛酸，可不吃又没有什么下饭菜。可能胃也有记忆，我至今记得腌菜味道最好的那一次。

大概是在我27岁那年，身体不好，总是胸闷无力，没有食欲，父亲到处求医，中药也吃过很多副，总不见效。有天，父亲从村上人家讨了碗臭腌菜，蒸熟后给我下饭，那天，我吃了一大碗饭，而后，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再后来自己加强锻炼，就慢慢恢复了。所以至今，我仍然感念那碗臭腌菜，不仅仅是留在唇齿间的烂熟味道，更是对以往岁月的追忆。

而今，我品尝着自己亲手制作的肉丁炒腌菜，碗是父母留给我的白瓷大碗，腌菜略微过咸，依稀是儿时的味道，也是岁月深处的味道，只是岁月无情，物是人非了。我咀嚼着菜根，忆起父亲曾说过的话：嚼得菜根，百事可做。忽然间，心头一热，眼睛有点湿润。这碗老腌菜可再买再炒，可那些已经流逝的岁月，那些已经离去的亲人却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