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妈妈家，妈妈就笑着告诉我，小黑鸟出来（壳）了。我问出来几只，妈妈说四只。
我立即跑到河边，看向河面，四处梭巡，没看到小东西的身影。妈妈说它们在河对岸的芦苇丛里。我伸长脖子，从河对岸芦苇丛北边到南边、南边到北边，来回细睃，奈何眼睛不给力，没找到目标。
小黑鸟是黑水鸡孵化的小黑水鸡。
三天前我出门，大黑水鸡仍在窝里孵蛋。没帮大黑水鸡数日子，蹲窝里到底多长时间了？只感觉一天复一天，它蹲在窝里，有好长一段时日了。
这两只黑水鸡是小河里的常住客。反正小河不收它们的租费，它们住了一年又一年，直把客人当主人，在这里养儿育女。
它们的胆子越来越大。往年筑巢，都在小河东边，隔一河水面。水边都是芦苇，人很少去那里。今年它们竟然筑巢在竹园下的路旁、在人的眼皮底下，拨开芦苇，几步路就够着它们的窝了。它们现在孵蛋，堂而皇之不避人了。人在岸边走来走去，它在窝里岿然不动，彻底漠视人的存在、人的危害。它不知人心难测，人心险恶时它会家破鸟亡。
出门前我还想过，这小鸟可别在我不在家时出来啊。果真，这鸟也禁不起念叨，它们真出来了，一点不顾及我对它们的惦念，枉我天天去窝边看它们几回。
变化就是这么快，不知道哪个瞬间，物是人非就来了。转折毫无排序，主打措手不及。
傍晚时，终于见着两大只后跟着四小只，在河对岸芦苇丛间游着。
两大只找到吃食，喂到跟在身后的小只嘴里。四小只差不多拇指大小，应该还不会自己觅食，倒是会游水了。它们是一生下来就会游水？就像孩子一生下来就会吃奶！可能黑水鸡的本能就是如此，不像人，行走得十来个月才行。
那么小小软软的，一个波浪就会打塌它们吧。
我在河这边，像个操心的老妈子，担忧它们能不能长大。
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有前车之鉴。
去年六月份，两大只孵了六小只出来，排队浮在小河面，跟在两大只后面，游东游西，满河晃荡。天天看着它们抢食、啄食、踩倒伏的苇秆跳跃，我的嘴是咧开的。
原以为可以看着它们一点点长大，看看它们长大过程中的变化。哪知，一到七月份，河里忽然没了它们的踪影，六小只集体失踪，毫无预兆。
没人知道它们去了哪里。是集体迁移，还是遭遇天敌、惨遭人手？
期望它们能回来。但一天天过去，它们始终没见踪迹。河里只剩两大只。
去年十月份，又出现了五只小黑水鸡。天气开始变凉，担心它们太小，过不了冷空气这关。它们倒是争气，一只只抗风抗寒，从拇指长变到婴儿小拳头大。
这次应该能长成，我窃喜。
我的欢喜还是太早了。
五小只变成四只，变成三只，变成两只。这次变少的原因找到了。邻人看到了乌鱼吞食小黑水鸡的全过程。说是一口一个，一咬一个准。小水鸡还不会飞，半点逃逸能力都没有，挣扎都来不及，就做了乌鱼的口中食。
最终，五小只一只也没剩，都夭折了。
回想七月份六小只失踪事件，元凶是不是也是乌鱼？一下子六小只全部丧生乌鱼嘴，这乌鱼胃口真大。
这只是我的猜想。
河里，鱼花草密布，芦苇根交织，茭白棵纠缠，枯树洞张口，乌鱼来来去去……到处藏匿着危险。拇指长的小水鸡，如何避开？生存之道，布满荆棘。
经历了两批小水鸡的夭折，不知道这批小水鸡能否安然长大？
面对它们，我又欢喜又担心，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