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逝水话奔牛
日期: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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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奔牛,这颗大运河上的璀璨明珠,历来人杰地灵物阜民丰,人文底蕴深厚。这里水土肥美,不仅盛产小麦、水稻、大豆,过去方物中的棉花、蚕茧、苎麻、荞麦和红、胡萝卜也甚有名。以奔牛为主产区的新闸红萝卜干还曾获得1915年巴拿马国际博览会金奖。奔牛水陆交通十分便捷,各路客商和南北货在此集散,引领本土经济文化发展。
奔牛有独特的地域文化资源,运河水浇灌了齐梁故里,孕育了齐梁文化。南朝齐高帝萧道成从这片土地上获得底气,曾踌躇满志地说:“使我治天下十年,当使黄金与土同价。”(据《奔牛镇志》)史书称这位帝王“深沉有大量,博学能文,性清俭……”(资治通鉴齐纪一)。
奔牛是个千载读书地,自古礼义邦,历来尚学、翰墨飘香。特别是近百年来从丽江书院演进而来的名校树人中学,即后来的奔牛中学,成了当地的文化标志。学校在奔牛街西,围墙外溪水潺潺,汇入校门前的大运河。小溪上有一石板小桥,称“伯牙桥”,小溪称“琴渎”。传说春秋时期俞伯牙在桥上抚琴弹“高山流水”,被混迹渔樵的钟子期听到,极为欣赏,遂结为“知音”。不料远游的俞伯牙三年后赴约再来时,日夜思慕琴音的钟子期已故去。悲痛之极的俞伯牙从此挂琴绝音,不再弄弦,旷世“知音”的故事也百代流传至今。高山流水的天籁之音化作琴渎旁奔牛中学的朗朗书声。在“文革”中,奔中师生为使这一历史遗存免遭损坏,抢救了几块“伯牙石”搬进校内,并于1983年移交武进文物部门收藏保管。
关于“奔牛”来历的民间传说可看作奔牛地域文化的活样本。古时一头老牛由南而来要过大运河,正巧河上一条渡船在摆渡,它就穿过人群猛地上船,还接着拉屎,船上渡客一见都骂“脏死了,该死的牛”,并要赶它下船。善良的船工一边撑渡,一边用扫帚清扫,结果粘在扫帚须上和溅在船帮上扫不掉的牛屎全是亮灿灿的黄金。不待人们从惊奇中回过神来,扫到河里的全都成了泥巴,而这神牛也跳上了岸,沿河奔了一个来回,从此这段运河边上就出现了三里长街“奔牛”。多少年过去了,船工老了撑不动船了,就用这神牛给他的黄金及自身所有,在摆渡处造了一座功德桥,这就是后来的天禧桥。当地民众筑台为纪,曰“金牛台”。这故事虽是神话,但关于“奔牛”的来历还真有此一说。据《舆地志》记载:汉时,有金牛出山东石池,到曲阿,入栅断其道,牛因骤奔,故名。
奔牛镇处于大运河江南段上游,是水陆交通要冲。因其地势东倾,为调节河道水量丰枯,满足漕运和农田灌溉需要,在唐宋时就已官办水务筑水闸。南宋爱国诗人陆游的《常州奔牛闸记》中说:盖无之则水不能节,水不节则朝溢暮涸,安在其为食军也。又说:国用实仰东南财赋,而吴中又为东南根柢,语曰“苏常熟,天下足”,故此闸尤为国用所仰。四方之赋输与邮置往来,军旅征戍,商贾贸迁者,途经于此,居天下十七。常州知州、诗人杨万里也留下诗篇《过奔牛闸》,生动地描写了过闸的场景:忽然三板两板开,惊雷一声飞雪堆……一行二十四楼船,相随过闸如鱼贯。民间也曾传说,大闸启闭需要巨大动力,水务上就用十六头犍牛牵引绞关。可见当时气势场面一定十分壮观,奔牛也真是“牛气冲天”。
古来兴替事悠悠。大运河上的奔牛水闸早已废弃不存,奔牛中街的天禧石拱桥却雄踞水上,横跨运河两岸。站在又高又陡的天禧桥上凭高远眺,壮观的夕阳西下和长河帆影可尽收眼底,让人赏心悦目,石壁般的桥洞下波涛汹涌的景象更使人惊心动魄。桥东下游一箭之遥处还有一个翻滚着的巨大漩涡,对船家是极大的考验。只有熟悉桥下水文水性的老船工才能驾轻就熟,唱着船工曲安然通过。
奔牛东街有一处大运河上的码头平台和老孟河口的万仁桥,夜泊归船曾闪耀过篦梁灯火,也见证过奔牛的兴衰荣辱。相传这平常街巷数百年前走出了明星人物陈圆圆。她天生丽质聪慧过人,家就住在奔牛镇陈巷,然而其父母双亡,初为生活所迫,只得由叔父一副箩担,从这奔牛平台上了船,送往昆山投亲靠友学唱昆曲。由于她学艺极为刻苦,又经名师指点长进很快,不久就出类拔萃、艺压群芳,更兼其貌若天仙,遂声名远播。但在封建社会,美与才对贫民良家女子不是福反而是祸。她先是落入明将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的魔掌,后又被攻占北京的农民军领袖李自成手下的悍将刘宗敏掳得,成了豪酋和虎狼争夺的“美羔羊”。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军入关,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背上“卖国贼”的千古骂名,陈圆圆在这昏天黑地中也成了这段不光彩历史的“牺牲品”。父老乡亲为她悲叹为她扼腕,运河水为她流淌为她呜咽,“坊间一枝《圆圆曲》,难诉万般哀与怨”。
奔牛这方热土既厚重也风流,在陈圆圆的陈巷邻近有一叶家村,还真上演过“迎驾”的盛举。曾经六下江南的清朝乾隆皇帝在1751年第三次南巡时就驻跸在此,龙舟停靠的地点是奔牛东三里许的运河边叶家码头。他登岸见这里物阜民丰足以观瞻,龙颜大悦,在叶家村令武将习射、文臣问俗,自己吟诗赋词,在此留下历史遗韵。
槛外帝子今何在,物换星移几度秋。古镇奔牛的千秋故事早已铭刻在人们的记忆中,但更多的已消融在大运河的浪花里,逝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