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著作权官司还原网红“炮炮兵”身世

2006年炮炮兵诞生后，以其幽默可爱的形象，从MSN表情包到QQ表情包，一度火遍全网。通过审理10多年后自称是创作者的杨某提起的著作权官司，我们终于解开了炮炮兵的身世之谜，也为创作者之一的杨某维护了合法权益。

要查清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很难，因为时过境迁，很多证据都已灭失，电脑保存的证据又存在篡改时间的可能。通过抽丝剥茧，我们从杨某与公司沟通的多次录音，以及相关证人证言，还是成功还原了炮炮兵的身世。

2005年10月，常州某动漫工作室（成员6人）创作的《特殊任务》动画短片在中国国际卡通数码艺术周（常州）展出，片中有一胖一瘦两个小兵（形象1），这便是炮炮兵的原型。2006年4月，该工作室创始人胡某、杨某（夫妻关系）受邀加入卡米公司负责形象和技术。公司提供办公场地、电脑、资金等。虽然双方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但卡米公司每月发放5000元生活费。杨某根据公司安排完成插画、QQ表情等，并随同公司员工出差、开会。

2006年，炮炮兵（形象2）以卡米公司名义发布，并在当年的艺术周上展出宣传。当年8月，卡米公司登记为炮炮兵的著作权人，登记的作者为陈某、杨某、胡某。

2007年10月以后，炮炮兵表情更加丰富，服装和体型也有了较大改动（形象3）。卡米公司更新形象并发布后，又于2009年3月再次进行了著作权登记，此时作者中已经没有了杨某。

由于公司前景不明，工作非常忙碌，2008年杨某和胡某离开卡米公司。卡米公司经过持之以恒的改版创作，诞生了现在广为人知的形象4。慢慢地，炮炮兵火了起来，卡米公司享受到了红利，品牌授权、衍生品越来越多。

杨某向常州法院起诉，主张他才是形象1小兵、形象2炮炮兵、形象3改版炮炮兵的创作者和著作权人，认为卡米公司擅自将公司登记为著作权人，出版发行的《炮炮兵之仲夏夜未眠》等书中也没有注明杨某是作者，炮炮兵的百度百科中甚至称其他人是创作者，以上种种均侵犯了杨某的署名权。杨某还认为，他虽然没有参与形象4的设计，但形象4是改版设计，侵犯了形象1、2、3的改编权，共计要求赔偿500万元。

法律规定，著作权人有两类：一类是作者，即直接创作作品的人；另一类是非作者，即通过某种法律关系获得著作权的自然人、法人或者非法人组织。

要厘清案情，首先要明确杨某是否参与了炮炮兵的创作？经过厘清上述案情，可以确定杨某是卡米公司特地招揽的动漫创作人才，进入公司前其团队已经创作了形象1，杨某进入公司成为主创人员之一，参与创作炮炮兵的可能性非常大。并且卡米公司曾经公开发表过“炮炮兵诞生记”谈论创作时的趣事，其中就提到了杨某的英文名。因此杨某参与创作形象2和形象3无疑。

其次要明确杨某是否独立创作了形象1、2、3？独立创作意味着独享权利，合作创作则要与他人分享，认定结果将极大影响赔偿金额。

通过展会的照片和电脑中保存的原始文件，确定在2005年某动漫工作室创作发布了形象1。由于仅有两位成员认可杨某独立创作，其他四位成员无法找到，无法排除合作创作的可能，不能认可杨某独享著作权的要求。怕杨某想不通，我们特地对他进行了释明，毕竟十几年前的客观事实难以再现，现在还原的法律事实可能与客观事实有偏差，如果杨某能够找到另外四人证明形象1由其独立创作，可重新诉讼。而卡米公司有创作团队，杨某认为形象2、3由其独自一人创作，没有证据支持。

再次是明确炮炮兵著作权的归属。特殊职务作品的认定要件为：1、创作者与单位之间存在劳动或人事关系、雇佣关系等；2、作品的创作基于完成所在单位的工作任务；3、创作时主要借助该单位的物质技术条件，并由该单位承担责任。2006年4月至2008年期间，杨某向卡米公司提供了较为长期、固定的劳务，卡米公司一直发放劳动报酬，双方之间为劳动关系。形象2、3的创作均是基于卡米公司交办的工作任务。卡米公司提供了办公场所、办公电脑、技术团队、研发资金等，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研发改进，应认定形象2、3作品的完成主要借助了卡米公司的物质技术条件。卡米公司作为著作权人进行美术作品登记并对外发表、进行商业授权，意味着其对该作品对外担责。最终，我们认定杨某作为形象2、3特殊职务作品的主要创作人员，属于作者，享有署名权，卡米公司应向杨某赔礼道歉，并进行相应署名；但作品的著作权由卡米公司享有，商业收益自然也归卡米公司。故没有支持杨某的赔偿请求。本案判决后双方都没有上诉。

应该说炮炮兵的诞生凝结了主创人员的心血，被他们赋予灵魂和表现力，历经多次改版，才出现在我们面前。对于卡通形象能否成为特殊职务作品，应根据个案综合考量、审慎判断，既要注重保护主创人员的积极性，又要保护公司的权益，毕竟从孵化到变现经历了太长的路程。我想提醒广大动漫公司，不论著作权如何归属，创作者的署名权应得到尊重和保护，而很多公司对此是忽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