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山东）
苦 瓜
把苦藏进苦里，任它一点一点
生长。有的长成了
纵横的山梁，饱满壮硕
像一个人咬紧牙关，暴起的青筋
有的长成了大大小小的结
无法消解，也无从倾诉
像拼命噙住，不肯落下的泪珠
那些叶子，就使劲地绿
使劲地茂密，竭力掩饰着
心照不宣的秘密。那一朵一朵
金黄的花，在绿波上闪耀
一眼看去，都是烂漫的笑，那么香
那么甜，就像糖里又加了蜜
就这样，它们一面
紧捂伤痛，一面强作欢颜
唤
才从春风中醒来，它们的皱纹
就已经这么深，就像悲伤
一刀一刀，划下的刻痕
墨绿的叶边，镶着一道
褐色的瘢痕，那是
深夜里，它们偷偷哭红的眼圈
我已经收留了它们三年
这些草莓，还是不肯忘记
把它们带大的旧主人
它们眼含泪水，举起一朵朵
忧伤的白花，细瘦的胳膊
四处搜寻，就像身体里
压抑不住的呻吟
爱
老圃的韭菜，香葱
和新来的莴苣，竹笋
如老友相逢
前几天，我收留的那些
刚失去主人的草莓，默默
开着白花，还没有走出忧伤
天天见，好久不见了
每次从它身边经过
它都会伸出手，抱一抱我
它们，一边生长温暖
一边等，蝴蝶和蜜蜂，也等
青虫。那些胖乎乎的精灵
只会狠劲咬你。
可是
青菜和花草，始终含着泪笑
谁也不喊疼
坐在小院的阳光里，一抬头
它们就看见了，远处的马耳山
拈花微笑，端坐云间
晴
阳光洗净了天空，洗净了
这世上，最辽阔的眼
冬天就要来了
那些洁白的云朵，都被
送到人间，缝进了棉衣，棉被
负责制造温暖
喜欢四处游荡的鸟，没有了
远行的驿站，它们
三五成群，聚在村庄周围
和街头的老人，一起晒着太阳
谈古论今
河流，山川，大海，素颜
相见，它们面带微笑
于浩瀚的恩光中，五体投地
——它们都是上天的子民
作者简介：麻雀，本名毕金善，高级教师，有诗作散见于《星星诗刊》《诗歌月刊》《北方文学》等，获山东潍坊市教师诗歌大赛一等奖，现供职于山东省诸城市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