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燕归来
常常凝望你的旧照
想着一只春燕扶摇东风
穿云破雾过关山
在家人的心里
乐观,进取,感恩
你又何尝不是
一只欢叫的堂前燕
秋水退了,春水又涨
这回潮,那海龟
终于,一颗种子在心里萌发
毅然决然,你的双翼
剪出一道紫色闪电
村子沸腾了
林子沸腾了
一声声呢喃里
你栖息进暖暖的巢
风起的时候
一进六月
风起的时候,母亲
习惯看向老车垛(1)
如果黑云推着黑云走
她就惦记谁家场上铺了麦子
小脚三婆有没有晒被子
倘若风大雨猛
母亲就守在柴房
预备些长短不一的木棍
她得帮帮风雨后东倒西歪的
玉米,棉花
好几年了,母亲在风里
走得头也不回
以致我常常在风起的时候
下意识地看向安息堂
又一阵风起了
很像她的性子,风风火火
我料想,这风里
八成住着母亲
注:(1)老车垛:高淳俗语,指西南角,上的云黑,就会势大雨多。
一棵芦苇弯下腰身
自蒹葭起,葱茏的腰杆
就没屈服过一场风
到老,骨头硬了。除非
被放倒,碾轧,身体做成席
不然,顶着一头白发的芦苇
风中不曾弯断过腰
打苇叶的姑娘来了
赶紧弯下腰身,
裹给屈公的粽子
可耽误不得
直面采芦花的大嫂
得为她低下身段
她给公婆编的芦花鞋
结满孝道
人处在世风中,
做着一棵芦苇
有不为五斗米折腰
也有为演绎大义断头
思索中,我摸向后背
有芦苇一样的骨节
画一条江水
画汨罗时,
我的手总颤抖
我知道那江需要曲折和波涛
以致我不敢画长江
那惊涛,那奔泻
那涌向天际的激情
怕敌不过一块石
还是和丹青相商
与浊浪和解
滚动必须有
波翻浪涌不可少
哪怕掏出我的心海,
与之共舞
这样想着,画布竟掀起波澜
我的掩着的一江春水
就扯开嗓子,喊醒一个季节
时光没有边界
并非谶语
这与成吨的暗物质
从身体穿过
而我们浑然不知一样
陷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困局时
我们或许会与轮回扯上
当人在某一循环里绕得头大
囊括所有循环的宇宙兀自膨胀
时光仅仅只是交织在
宇宙茧壳里的一根细丝
这细丝如何起讫
还没细究,整个茧房
又膨大数圈
下一个渡口
跋涉。踩着别人的足迹
一些肉身蜂拥到渡口
并非都在等待救赎
只是有些思想会留在岸边
万千山水。人生旅途
哪有真正的坦途
俗世里那些个劫我的隘口
藏着一个个悬念
关隘阻挠,渡口渡人
所有的渡人者,也被人渡
下一个渡口,我会
细细拾掇起自己的影子
免得身影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