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飘出颐园(外一首)
○彭之俊(如皋)
颐园月光如水,浸透我的衣裳,
“志颐堂”三个字,也在此刻装进胸膛。
我仰视莎翁雕像,虔诚地伸出双手,
难以挽到他高高的臂弯。于是,徘徊在
今晚的颐园,听百花厝的蝈蝈们歌唱。
歌声飘出颐园的几重院落,
飘出望月桥、燕桥,在古城寻觅知音。
集贤里东侧,经义治事,跨越千年,
发出同频共振的回响。安定遗风,
一调一腔,飘荡在师范的“一进五堂”。
青藤绿叶爬上颐园的院墙,藿香
在过客的鼻尖,弥漫。先贤躬耕的身影,
就恍在眼前。百年前,志颐堂的月光,
抑或,千年前,严家湾的那个庭院,
一起走进今夜的歌声里。乐谱中的音符,
飘到颐园的上空,衬得那两颗星更加闪亮。
今夜在冒家桥
苏州半塘见证那一个定情之夜,
于是,你从江南嫁来,残夜明楼,
水绘其中,编织一个绘满柔情的
天下情侣园。
那个腊月,他从悬霤峰奔来,推开
艳月楼的那一扇窗,琴弦声声,
把窗台外的暗香一起揉进离人眼里。
洗钵池的水波低语,一棵绛珠草,
在雉水古城种下了因,也结出了果。
今夜,在冒家桥,城河匆匆入梦,
那两千多字的忆语,消逝在影梅庵,
消逝在冒家桥。在四百年的情缘面前,
恰似几片烟云,飘进诗人的梦里,
那个故事也就是今夜的一巷一河一桥。
作者简介:彭之俊,男,1981年出生,江苏如皋人,南通市作家协会会员,如皋市文联主席,诗歌发表在《北方文学》《三角洲》《江苏经济报》《江苏工人报》等报刊。
刈麦记
○举 子(南京)
麦到五月死,
田原一片黄。
家家磨镰快,
户户备绳筐。
早蒸一锅饭,
出门趁星光。
入田腰不直,
持镰如执枪。
镰钝秸垄密,
麦高风不扬。
腰作弯弓势,
汗出如稠浆。
谁敢直腰歇?
生怕雨霸狂。
抢收如夺阵,
分秒不商量。
日作两餐计,
正为夏日长。
稚子自顾啼,
置饼放树旁。
老妪逾八旬,
伏地捡穗忙。
家中一年食,
抢在日当晌。
抢收还抢晒,
肩挑车载量。
当午日头毒,
碌碡背肩上。
一圈复一圈,
脸紫背灼伤。
还须借东风,
扬麦糠。
粒净晒三日,
颗颗尽归仓。
蒸上一笼馍,
土地神供上。
手捧喷香馍,
笑随汗滴淌。
五月麦已收,
六月锄蜀粱。
吾少多刈麦,
其苦令心慌。
至今左手上,
指指见镰伤。
今已多机收,
安忍费粒粮?
注:农谚,麦到芒种自会死;霸,指冰雹,旧称霸子。
拥抱疼痛
○顾种培(兴化)
没有,烟雾的泛滥
拒绝了,酒气的浸淫
澎湃着力量奔涌的
汗渍味。生命的浪花在
这里,奔腾不息
双手举起,冰冷的
哑铃,像举起了
默默的誓言。每一次
发力,每一个骨节都怒吼
起冲锋的号角,这是
青春的放歌。柔美的瑜伽
在眼前轻飘,闪烁晶莹
的汗珠,像似弦的脊背上
跳跃着的美丽音符
双臂奋力推起,沉重
的杠铃,像奋力推起了
岁月的巍巍山峦。紧咬住
牙关,超越着自我
痛苦的表情,是那青春
的碧空蓝天上,迸发
出的,一道道美健而充满
激情的耀眼闪电
失却了温存的铁块
在沉重地碰撞,碰撞中
塑起了,青春挺直的
脊梁。汗水,浸透衣衫
是对自律的柔情蜜意
当酸痛漫过,身体每寸
肌腱,如同春风漫过
孤寂的心房。当颤抖的
肌肉,在诉说极限,恰似
青春的梦想重新绽放
撕裂,是愈合的前奏
负重,是前行的动力
没人疼,就过来健身吧
当你练完了,浑身都会疼
在这,无人疼惜的铿锵
健身房,自己就是
自己的最忠贞的伴侣
拥抱疼痛,就是在
酝酿青春的涅槃重生
终生难忘的地方
○峰火峰火(扬州)
呱呱坠地长大的地方
生我养我的家乡
懵懂 跌撞 天真 烂漫
姊妹们 调皮 打闹 玩耍
曾经是我的小天地
是我的整个宇宙
炊烟袅袅
厨房飘来妈妈做的香喷喷的饭菜
妈妈教我女红活 农活
更忘不了爸妈教我做人的道理
这里的景 物
桩桩件件
永远烙刻在我的心里
锅盖面(外一首)
○竺明山(南京)
“锅大盖小,与面最好”
这话让我想起初恋
那时我大你小,那时
我们常去吃面
一座美得让人吃醋的城市,却时髦
打酱油
为了突出面,让锅盖来到头前
为了突出锅盖,让锅台来到门口
我一边排队一边用锅盖按住内心的波澜
从西津古渡来,一眼千年
都曾是滚烫的生活
就像现在,锅盖盖不住锅
更加水深火热,与每一根面条纠缠
至今未沉入历史
每碗捞上来都一样,老板给我加了鳝丝
以确定是我
踏青翠茗湖
杯口不大,杯盖山掷于一旁
四月的风荡漾着一丝苦涩
我们是一撮陈茶,以打折的一茶一叶的形姿
行走江湖
赶在谷雨前,准备好四肢百骸
编排一个小幸福
再深入茶田,换上有平仄的脚
与每片茶叶互换眼神——
愿意青葱岁月被上帝之手,掐尖
投入滚烫的生活,释出命里的苦
然后回甘
平安塔倒影湖里,搅起的波纹
有深深的眷恋
疼痛是弦外之音,永远滞留
一杯茶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