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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洁 科普作家，北京理工大学副教授，著有《山河判断笔尖头》《何以科学家》等。 |
□ 陈洁
求贵人提携，这在唐朝叫“干谒”。
文人干谒，一般是写篇文章，献诗献歌。
孟浩然咏洞庭湖的著名诗句“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大气磅礴，气象万千。创作背景却是，小文人孟浩然和小公务员张九龄曾是忘年交；后来小公务员发达，当上了中书令，小文人还是落第书生，想要昔日好友提携，又不愿低声下气，就有了这首《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这就是唐朝文人的“干谒”之道。
那么，搞科学技术的求栽培，会怎么做呢？法拉第是个好榜样。
法拉第出生于铁匠家庭，11岁开始当报童、童工，20岁之前，是一家图书文具店的装订小学徒。
同样是砌砖，有的人是把一块砖摞到另一块砖上，重复摞一辈子，定期换得工钱。有的人知道自己在砌一堵墙，有的人认为自己在盖一幢房子，而有的人认为自己在建设一个城市。
普通学徒只把印了字的纸装订起来，法拉第却认为他在制作书，他几乎阅读了他装订的每一本书——只要看得懂。因此他才有机会读到一本畅销书《化学对话》。这本科普读物深深吸引了他。他连读7遍，爱上了化学。
特别的行为和理想使得他在学徒中显得突出，引起了一个常来店里印书的顾客的注意。所谓的“注意”，远没有到与其谈心、交友、倾囊相助的程度。仅限于从众多打工仔中知道法拉第，以及一次买了学术讲演的票，却没时间听，再过几小时就成废票了，见到法拉第，就随手将票送给了他。
法拉第丢下手头的工作，偷偷跑去听那场学术报告。演讲者叫戴维，英国皇家化学学院主讲，著名化学家。
不难想象法拉第听了演讲后的激动，但他很快就知道，他认识戴维没用，得想办法让戴维认识他。
法拉第没有在演讲之后立刻往前冲，而是精心整理了听讲座的笔记，加上自己的心得，配上精美插图，装上封面，订成书册，还取了一个感人的书名《戴维讲演录》。
这本书，连同一封自荐信，算准了日子，作为当年的圣诞节礼物，寄到了戴维手上。
几个月后，法拉第收到了戴维的回信，“礼物收到，很感动，可见面一聊”。
法拉第终于有机会走进皇家科学学会的实验室，坐在戴维的面前。
小学徒之前所有的努力、学习和思考的东西，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两人聊到电解方面的化学问题，法拉第的知识储备、对科学的热忱、好学勤奋的品质，都获得了戴维的认可。小半天会晤之后，戴维决定雇用他做实验室助理兼秘书。
法拉第的化学生涯从此开始。
后来，他发现了“法拉第定律”，发现了电磁感应，提出了力线概念，研究了电流的化学现象，奠定了电磁学的基础。
功成名就后，太多的荣誉纷至沓来，有制造商高价聘请他，有全票通过提名为皇家学会会长，维多利亚女王表示要授予他爵位，这些他都一一拒绝。法拉第终生在皇家学院实验室工作，当了一辈子平民和“化学爱好者”。
多数人拜在名人权贵面前，求的是官职、重用、名和利，荣华富贵，人生发达。法拉第的自我推销，却只求一个施展才华、探求真理、做自己热爱的事的机会。这才是这场干谒最与众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