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晖明
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中明确提出：“坚持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坚持惠民生和促消费、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以新需求引领新供给，以新供给创造新需求，促进消费和投资、供给和需求良性互动。”
十四亿多人口的国内大市场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战略依托，是我国经济长期向好的重要支撑条件之一。提出“投资于物”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是对现代经济系统中物本投资与人力投资协同规律的深刻揭示，实现从经济理性到价值理性的范式跃升。历史和现实反复证明，单纯片面强调投资于物，可以在短期内创造经济奇迹，但也会因为社会矛盾、人力资本瓶颈和创新乏力而不可持续。成功的、可持续的发展模式，必然是二者在动态中寻求平衡与协同。
■ “投资于物”有力地支撑了经济起飞
回顾中国经济发展历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伴随我国经济持续快速发展和经济总量增长，居民收入也有了不断提高。深入一步讨论，我们还可以看到，伴随经济总量增长过程，全社会基础设施建设的强投入，带来城乡面貌日新月异的变化，高铁、高速公路、电站建设和输配电设施，通信等基础设施迅速突破原来那种对国民经济发展的瓶颈制约，快步进入全球先进国家行列，成为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物质条件方面的雄厚基础。因此，我们可以说，这样对于国民收入使用投放的发展安排，即投资于物，在“经济起飞”阶段十分必要和重要。正如改革开放初期，坊间曾经流传的说法，“要致富，先修路”，其中就蕴含着这样朴素的道理。
另一方面，正是有了基础设施作为经济发展的硬条件，容纳和支撑了我国经济总量的快速增长，连续迈上多个台阶。伴随经济总量的快速增长，经济和产业结构也正在发生变化，布局优化、产业技术升级进步等。反映这种变化一个十分重要的指标就是“人均资本水平”，从改革开放初期1978年的约1055元人民币，发展到2019年的约69370美元；劳均资本水平从2400元人民币发展到124513美元，增长了约50倍。与此同时，全社会的投入产出效能和劳动生产率水平不断提高，全员劳动生产率从1978年的7600元，提高到2024年的173898元。不难理解，这样的增长变化，也是人力资本质量、从而劳动者技能水平快速提高的具体表现。
从经济发展的角度看，重视“投资于物”就是通过对各类劳动资料的投资，改善生产方式和产业运行机制，夯实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物质基础。中国经济在相当的时间阶段里，通过特别重视基础设施建设和生产装备体系的投入有力地支撑起经济保持了持续快速增长。
■ “投资于人”是对发展价值的校准
中国经济发展阶段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后，高质量发展成为构建新发展格局、指导我国经济发展的根本原则。此次全会《建议》提出“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正是依循促进高质量发展这一发展主线，顺应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大趋势所提出的新要求、所明确的新内容。尤其是对“投资于人”的强调，是对发展价值的校准。
2023年5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的二十届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一次会议正式提出，强调要“把‘投资于物’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起来，尽力而为、量力而行，建立健全覆盖全人群、全生命周期的人口服务体系”。随后，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也首次将“投资于人”写入其中，明确提出“推动更多资金资源‘投资于人’、服务于民生”，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提出“坚持惠民生和促消费、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标志着这一理念从理论探讨上升为国家战略。这一理念的提出，既是对传统发展模式的深刻反思，也是对新时代经济发展规律的精准把握。
人民性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质属性。中国共产党根基在人民、血脉在人民。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是我们党的根本执政理念，是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一条基本方略，“投资于人”深刻体现了这一内涵的基本要求。
“投资于人”深刻体现“发展为了人民”，通过构建起覆盖全人群、全生命周期的社会保障体系，让人民群众能够享有切实需要的、确有质量的、可以负担的公共服务，让每个人在每一个年龄段都能够得到切合时代的、符合实际的、与发展匹配的民生保障。“投资于人”深刻体现“发展依靠人民”，在紧紧依靠人民、尊重人民创造精神的价值理念下汇集全体人民的智慧和力量，依靠人民群众的实践活动为高质量发展注入强大动力，在保障和改善民生中激发人民群众的消费动能并据此打造新的经济增长点。
随着经济发展阶段的转换和人口结构的深刻变化，单纯依靠物质资本投资的增长模式已难以持续，亟须通过“投资于人”来培育新的增长动能，使“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两者之间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在积极推进高质量发展的实践中，保持物质基础与人力资本的相互支撑，短期增长与长期发展的有机结合，供给侧与需求侧的协同发力，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有机统一，同时，强调发展成果要为全体人民所共享，发展的根本目的是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也正是我们党“为人民谋幸福”的直接体现和实现。
■ “投资于人”要与“投资于物”紧密结合
“投资于人”与“投资于物”是推动经济发展的两种核心路径，二者在目标、逻辑和效应上既有本质区别，又存在深刻的协同关系，共同构成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双轮驱动”。具体说，建构起与“投资于物”相匹配和紧密结合的“投资于人”的具体工作内容，包括这样三个方面：
其一，教育投资，是“投资于人”的最基础的一环。面对高质量发展的新发展阶段的根本要求，教育担负着着力提升国民整体素质，培养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所需要的人才的重要使命。特别是在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体”的科技创新体制机制的工作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基础性地位和作用。其中技能培训教育投资具有重要地位，特别是在人工智能时代，如何培养训练提高劳动力队伍对于AI技术应用，需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和必要的财力投入。
其二，社会保障投资和健康投资。迄今我们已经建立起覆盖全社会人群的社会保障制度。但是，在不同地区、不同人群之间，社会保障水平还存在着十分明显的“保障深度水平”方面的不平衡问题。对于健康投资而言，它是关注人的全生命周期健康保障的投资。包括完善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加强公共卫生建设、推进全民健身等，旨在提高人口健康水平，延长健康寿命。
其三，就业创业投资。面对转向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产业结构升级和新质生产力涌现和应用，就业结构有相应的调整，特别是近几年每年都会有1200万左右的大学生走出校园进入职场，面对这样的新增就业人群，必然要扩大就业、创造新的就业岗位，为愿意自主创业人群创造相对宽松的创业环境，包括提供创业支持、优化就业服务等方式，促进充分就业和高质量就业。
总之，“投资于物”是基础支撑，“投资于人”是活力源泉，二者不可偏废。“投资于物”为“投资于人”提供物质条件，而“投资于人”则能提高劳动者素质和人力资源使用效率，充分发挥劳动者对经济社会发展的推动作用，进而促进“投资于物”的效益最大化。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有机结合、相互协同，是培育壮大新质生产力的必由途径，是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
（作者为复旦大学企业研究所所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