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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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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报纸名称:安顺日报

安顺老风景·北教场

日期: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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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8版:副 刊       上一篇    下一篇

□沈福馨 文/图

老安顺有两个教场。一个东教场,一个北教场。东教场在安顺东门外,这里曾经是安顺最大的场坝——牛场,每逢集市,热闹非常。解放后这里建成东体育场,是市民体育运动和竞赛的场所。而北教场始终是一个富含军事用途的地方,这里的故事不是一般的多。

北教场这个地方至迟在明万历年间就已经作教场之用了,这从《黔记·普定卫城图》上可以得到证实。这一方面是因为中国古代传统有“武据北,文坐南”的规制,更主要的是,在明代安顺建城初期,最大的侵扰势力多来自北方。故而安顺北城门被命名为“镇夷门”,在安顺城北驻扎军队,正是为了保护这座城池的安宁。

据说安顺建城之初,曾有一万五千多人围攻安顺,指挥使顾成奉命守城,双方相持数月,待围城队伍松懈之时,顾成指挥突击,鏖战于城北十里之高岭,大获全胜。民众劳军,皆大欢喜,遂将此地命名为“欢喜岭”,此地名一直沿用至今。

北教场旁边的兵营早先叫北大营,后来大家习惯称为北兵营。有清以降,贵州提督常驻安顺,经常在北教场阅兵试武。大比之时,盛况空前,乡绅富贾应邀出席,并且允许百姓前往观看。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与华严洞、金钟山等齐名的安郡外八景之一,称为“校场观射”。

北教场地处城北高处,地势还相对平缓,历来被认为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相传安顺城的建造者吴复去世后,首选的安葬之所就是北教场。后因朱元璋降旨,赐葬南京钟山,(后又移葬吴复的家乡安徽省肥东县凤凰地)北教场仅留下吴复的衣冠冢。

北教场也曾经是“潘家大坟”的所在地。提起安顺西王山的潘家,有说不完的故事,虽然版本很多,但主要内容大致相同。据说潘氏的入黔始祖潘克常受封“昭勇将军”,曾官至“普定卫军民指挥使”。他在征战数年后战死,之后,潘家后人将其隆重安葬在北教场,形成赫赫有名的“潘家大坟”。

有个有趣的传说,康熙三十五年(公元1696年),军门提督李芳述来安顺,决定重振北教场雄风,恢复其军事教练功能,遂将吴复衣冠冢迁葬至欢喜岭祈雨山轿子穴。当让潘家将大坟迁走时,潘家借着朝中有人,与李芳述在京城较量。康熙皇帝考虑李芳述守边练武的需要,加上这地方前朝就已经是教场,于是决定让潘家迁坟。但又念及潘家先祖拓土有功,便口头上许下潘家独有“宰杀自由”的特权。而在写圣旨时,丞相将“宰杀自由”写成“宰鸭自由”。潘家只得按旨行事,于是安顺西王山方圆百里的鸭子都必须送到西王山来宰杀。安顺西王山因此与宰鸭结缘,形成了西王山板鸭的品牌。安顺人还研制总结出多种烹饪鸭子的方法,也衍生出爱吃寡蛋(分黄寡和儿寡)的习惯。我小时候一到秋天,尤其是水稻收获入仓的时候,就知道这是西王山鸭子收篷上市的日子,总盼着能品尝到西王山肥美的麻鸭,外地人也爱在这个时候到安顺来吃鸭子、买鸭子。

北教场最值得记录的是,1939年3月,在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里,中国最有名的军医学校迁来安顺,在这里办学长达七年之久。

这所军医学校的前身是1902年由北洋大臣袁世凯在天津创办的北洋军医学堂,清政府陆军军医司接管后改叫陆军军医学堂。1912年,国民政府成立,更名为陆军军医学校。1918年学校由天津迁到北京,1933年,又由北京迁南京。1937年抗战爆发,学校被迫迁到广州,与广州军医学校合并。同年,为躲避战乱迁至广西。后广西也燃起战火,学校再次被迫迁到相对平静的安顺。这所军医学校是当时全国唯一的一所军医大学,也是当时设备最好、师资力量最强的医科大学。军医学校的校长由蒋介石担任,学校日常工作由教育长张建负责。

学校从广西搬迁安顺,从动议到开学只用了短短四个月时间,他们采用卡车运输、自行搭车甚至徒步行军的办法,教职员工、教师家属、学生、教学器材及标本、医用设备等均完成了从广西向安顺的转移。军医学校以北大营作为校本部,基本教学在这里进行,同时为避空袭,各科室的实验室散建于北大营附近,当年的武当山和小米山等处还建有血清疫苗和药品制造研究所、生药学系附设药圃以及附属玻璃厂、酒精厂等。军医学校还利用县文庙、轩辕宫等在城内的设施,建立教学医院及临床教学中心,将地藏寺及其各处小庙、小祠堂作为入伍生训练及学校医药器材、被服仓库等。

军医学校迁到安顺以后,在艰难的条件下办学。军医学校在安顺办学期间,发展成为一所兼具教学、科研、制药、医院、生药基地等体系完备、实力雄厚的综合性医科大学。军医学校在安顺办学的七年,不仅改变了当时安顺落后的医疗状况,还为抗战输送大批医疗人才和医用物资,对抗战取得最后胜利作出了不可低估的贡献。至今安顺人一提起当年的军医学校,都有一种为中国的医药事业及抗战历史作出过卓越贡献的骄傲。

因为北教场离我们家很近,我小时候得以经常光顾北教场。每年清明我们家到北山上去上坟,都会牵着自制的风筝,从北兵营围墙外面的那条石路走过。虽然我一次也没有进过北兵营的大门,围墙内的兵营让我一直觉得神秘,但北教场确实是我们孩提时代的乐园。在这里滚铁环做游戏是我们的常态,我和我的一些同学学会骑自行车,大都是在北教场宽阔的坝子上练出来的。每当北教场放露天电影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快乐的夜晚。在北教场看过哪些电影,因为太多,现在反倒是一个也想不起来了,但那种期盼、快乐的心情,直到现在还留驻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