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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0
星期五
当前报纸名称:福建日报

一样大海万种诗

日期: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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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06 武夷山下·读海       上一篇    下一篇

□木 歌

大海波涛汹涌、奔腾不息,孕育着无限的希望。它博大温柔,是人类独特哲思表达的象征物,也是孕育诗歌最好的母体。

无论是临海兴叹“水何澹澹,山岛竦峙”的辽阔,还是在脑海中遐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温暖,大海总与人灵魂共生,包蕴哲思与启示。

从小我走向大我

大海阴晴不定,无数人忌惮它的无情,却又满怀期望地前赴后继。渔民是诗人王彪笔下的常客,他们用针线缝补被大海撕裂的船帆,用生命让宿命重新圆满,甚至连孩童都呐喊“生来涌动着大海父性的血液”(《孩子·渔村》)。即便是父亲早已长眠山岗,母亲费尽心力呼喊,可他依然头也不回地继续海与生命的循环,这是一代又一代小我的追寻。在渔民眼中,大海是严峻的、咸涩的,“强台风刚刚过去/滩上有破折的船板”(《补帆》),他们沉默不语,坚毅地走出困境,“不管风暴多凶,浪头多么高”(《拜伦诗选》)。大海“接通了过去、现在与未来,像一个巨大的圆圈,从某一点出发,作不断的运动,循环复始,永无止息”。生命的苦难和大海相连,抗击大海的波涛正是人类与命运搏斗、向新生蜕变的过程。

海洋的深远、辽阔与诗人的人生经历、情感体验相互交织,诗人通过大海表达对生命、时间、空间的深刻思考,对宿命安排的反抗与拼搏。

时代群像与个人独语

大海神奇而有魔力,凝聚着个体生命与社会生命的双重意义,也恰恰是大海作为诗人思考载体的现实意义。

在诗人蔡其矫的海洋抒写里,海洋都被赋予人的情感,人和物的美好心灵都蕴藉于诗行。诗中没有海洋风物的夸张描绘,只有单纯而炽烈的情感倾诉。在此,爱从个人的真挚想念演变为一群人的信仰,“世界上有许多伟大的东西/而战胜寂寞是最伟大的”,这是水兵的高歌,也是诗人的赞叹,更是对大海及守护大海的一群人发自心底的敬佩。而远隔重洋,诗人海涅也以大海为歌,在暮色渐浓的海岸,“静观滔天的浪在海上狂舞/我的心胸也像大海猛烈的起伏”,大海的神奇在诗人的情感中独自酝酿升华,成为个人情感与大海紧密结合的结晶。

作为大自然最生动的形象和象征,大海给予想象与感怀。诗人从自然与生命的深切体验起,以诗性的解读连缀鲜明的宇宙意识。

面对大海,王彪以少女的口吻顽强地抒唱“我见过你凶险的巨浪,大海呀我就在你风暴的摇撼里长大成人”;舒婷读出大海的两面,在汹涌与娴静里交替,“有沉沦的痛苦,也有苏醒的欢欣”;蔡其矫以博爱寻找永恒,“要是失掉海,我们就没有自由”;波德莱尔不断挖掘大海精神的、内心世界的影像,“海是你的镜子,你在波涛无尽,奔涌无限之中静观你的灵魂,你的精神是同样痛苦的深渊”。对中外诗人而言,诗歌回归大海意味着归乡,是重寻朴素的神圣性,是人的情感与社会群像情感的哲思凝结。

从现实的海到心灵的海

说到海洋诗,我们还会想到来自霞浦的一个海洋诗群,汤养宗、叶玉琳、谢宜兴、刘伟雄等,他们以群体的方式出现,为海洋诗歌提供了新的研究样本。

汤养宗的长诗《伟大的蓝色》以十九个章节来书写“我”与大海在精神上的融合。作为对大海倾诉了几十年的诗人,他的海洋诗最终把自己写成了大海,成为海洋诗现代而丰富的典范。叶玉琳的《海边书》、谢宜兴的《落日或空茫》、刘伟雄的《鸡角州》均为出色的海洋诗。大海在他们笔下各显气质,叶玉琳的快乐、谢宜兴的忧伤、刘伟雄的苦楚,为我们呈现了大海的复杂与丰富,也呈现了人生的复杂与丰富。

叶玉琳对大海的书写是丰富而深刻的,她近期在《人民文学》《十月》《福建文学》等重要杂志发表了一系列海洋诗,如《大海带我回家》《必有人重写大海》等。她的诗写似乎总在试图去解决一个问题,即自己与这片海洋的关系,与这个世界的关系。无论是“在谜一般的天光水色/我和大海互为玩伴”的那种伴随着快乐的舒缓关系里,还是“不肯低头服输的人/海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的那种互为冲突的紧张关系里,抑或“谁能躲过那逆向的水流/谁就能卸下内心的湍急”的那种达成和解的退让关系里,诗人调动着所有与海相关的经验、情感、见识,试图去阐释她与大海以及与这个世界的种种关系。由此,她写到了父辈祖父辈赖以生存活命的海,写到了诗人心灵深处的海,写到了家乡东冲半岛的海与浩大世界的连接。

近年来,漳州东山出了一个引人关注的“诗歌村”——澳角村。澳角村三面环海,风光秀丽,被誉为“行走在大海上的村庄”。村民下海是渔夫,上岸成诗人。澳角诗人正式出版各种诗集12本,形成了鲜明的渔家文化,他们用诗歌表达情感,记录生活。许海钦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因有鲜活的海上捕捞生活,他的海洋诗明白晓畅,但有朴素的动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