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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6
星期六
当前报纸名称:福建日报

成长自我光照众生

日期: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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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08 武夷山下       上一篇    下一篇

□张家鸿

王者并非生来即王者,王者如光更非生来即自带光芒,虎王达哈苏当然也是这样。多少次,它把妈妈乌兰的叮嘱抛之脑后,只顾自以为是,只顾玩耍淘气。儿童文学作家小山的长篇童话《王者如光》(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2024年4月版)正是以此为起点,讲述达哈苏从懵懂稚嫩的小虎成长为无畏之王者的故事。

“长大就意味着能够独自承担命运。”这是达哈苏后来的领悟,也与妈妈乌兰的叮嘱与教诲不谋而合。当它蹲伏想要对桀骜不驯的山猫发起进攻时,对方极速蹿到树上,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令它自叹弗如。它必须知道,自己不是完美的,看似比自己弱小的动物,也有它无法企及的优点。面对群狼攻击,它只能直面,以最快速度擒住头狼。擒住头狼,才能让狼群胆怯。饱腹并活下去,不是妈妈的事情,而是自己必须独立解决之事。这是达哈苏的自知之明,明了不足亦知道长处,如此才能更好地生存。

黑熊关于爱的指点,尽管它无法全然理解,却如同一道微光照进心里,产生些许可感的触动。蛇提醒它,跑太快没有任何意义,还会因愤怒而迷路并迷失自我。离开妈妈走向独立的路上,它在历险也在学习。它的心是细腻的、敞开的,从周遭的一切中汲取成长之甘露。大自然的壮美,同样是达哈苏成长路上不可少的精神养料。连绵辽阔的山岭、阳光照耀下的树林、挂在山腰上的一团一团的雾、布满山坡的绚丽的雏菊,一道组成它生存的环境,亦给了它点点滴滴的美的启迪。如此,它才不仅是山林中至高无上的王,还是山林中各种美与好的守护者。

小山给予达哈苏细腻、婉转、敏感的书写,注定着它是作家笔下独特的这一个,而不是万千读者习见的大同小异的许多个。这是以成长为主题的动态书写,也是形神具备的书写。

小山写虎,不仅把它写活,更把它写神。神气的神,神奇的神。既写出它的形,更进入它的灵魂深处,写出它生命的庄重与深邃。如果一种威猛的饱含力量的生命,只是被写出为了饱腹的杀戮,这种生命只是生理性的存在而已。“虎的生命是这样高贵,一旦吃饱,就不会对食物有兴趣,并且会一连数日地沉浸于庄严的沉思——去思索大地和星空,去思考生存的目标与欢乐所在。”它懂得尊重。不同的动物各有各的活法,保持适当距离即可。黑熊有黑熊的生活,马哈鱼有马哈鱼的日子。它有深爱。对母虎的一见钟情,与之对话的时而沉醉时而清醒,时而卑微时而高傲,被刻画得生动真实。它会自责。偶遇谦谦有礼的松鼠时,想起自己过去对弱小生命的不客气,它充满自责,瞬间变得温和。

小山笔下的王者,不只是拥有勇气与力量,还拥有细心、耐心与爱心。“白雪覆盖了树枝和山岩。苍穹给了我们最甜蜜的宁静。”达哈苏深知,这份宁静不仅不能打破,还需要它来守护。雪花纷飞,万物进入冬眠,世界沉入宁静时,达哈苏为黑熊、小蝴蝶、松鼠、草木送上真诚的祝福。“我轻轻地踏走在白雪上,不愿踩醒任何一个小家伙的梦。”王者是如此细腻、敏感,如此设身处地替别的生命着想。这不仅是体贴,更是责任;不仅是责任,更是把它们视作与自我生命的同等存在。呵护它们,即爱惜自己。爱惜自己,即守护脚下的这片土地。“没有一点儿闲逛或睡懒觉的时间,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我安排自己在一件件事儿上,想尽可能让大家理解我的意图和尝试。”它找到蜗牛,软硬兼施让其答应,在午夜时,把触角对准北极星;拜访老蜘蛛,请它答应当夜连续织十二个网,每一个网都得到充分利用;找到蝉,请它在午夜时发出无与伦比的绝唱。为了保护山林,它一直在努力。

为了热爱的山岭,它愿意付出一切。被长白山的大家伙、小家伙们奉为英雄不是它的目的,只是附带产生之物,勇敢且坚韧地付出才是它幸福的源泉。正如小山在《后记》中所写——“任何一个王者,都意味着某种舍我的自觉,才可能对众生有益。老虎身上的金黄色,应是温暖其他生命的色彩。”这是襟怀的阔大,是生命的壮大。王者散发之光,照亮并温暖别的生命,通过不断地燃烧自我。在故事最后,达哈苏用自己的身躯弥合山岭之裂口,止住火山喷发,不是可笑的不自量力,而是悲壮的负重前行。因此付出全部的自我,它也不会退缩。临难竟如此之从容、淡然,牺牲即高贵的升华,这正是伟大生命的共同标志。

有热爱,热爱为己;有责任,责任为众生。基于此,成长会在某个时刻忽然来到,它充满神秘,往往无法预料。成长没有终点,只要生命敢于尝试、勇于实践,不停下前行的脚步。像小树一样成长、成才,像岩石一样守望、守护。从小树到岩石,是成长的有始有终、水到渠成。“亲爱的妈妈,孤独不是冰冷的东西,当我们融入领地山川,学会与草木一起默默朝向上苍,孤独就只意味一种东西:责任。”当达哈苏内心向妈妈如此诉说的时候,它已经是王者,是守护领地、守护领地上众生安然的王者。

“儿子,等真正地长大了,你就会明白我们自身的自然属性,与别的生命是多么不同,该懂得自珍自重!”妈妈乌兰的话言犹在耳,是提前的警醒,也是最后的总结。对后来的达哈苏来讲,这是叮嘱,更是切身体验。虎就是虎,不是擅长团体作战的狡猾的狼,不是鬼鬼祟祟、独自行动的蛇;非一蹦三尺高、速度奇快的山猫,更非总是沉默不语、挤挤挨挨的松树,它是它自己。它依靠自己活着,它为了自我更为众生而活。成长是为了遇见独特的、更好的自我,细腻的、敏感的、勇敢的自我,达哈苏已然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