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兰根
脆枣儿,是许多人童年的回忆。在那水果极少,或者即使有也舍不得买的年代,脆枣给孩子们带来了许多甜蜜与欢乐。那份能吃到脆枣的盼望,带来的兴奋能跑几趟街。
那时每天路过几棵枣树,都会抬头瞅瞅是否又变红了一点儿。身手敏捷的孩子俗称“溜滑”,抱紧大树,噌噌几下就爬到了树上,美美地吃起来,树下的孩子只有眼馋的份儿,央求人家半天,给扔下几个来,不管是扔在草窝,哪怕是临近一摊牛粪,都如获至宝地捡起来塞到嘴里。
古人对脆枣也有偏爱。唐代诗人白居易写有诗句“新枣未全赤,晚瓜有馀馨”;杜甫亦写有名句:“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
家乡的枣以婆枣、串干为主,产量高,且能晒干枣,院内院外都是。紫枣属于干枣中的上品,多种植在院内,肉厚核小,甜度高,吃脆枣也更脆甜。脆枣中的上品是铃枣、尖枣、马莲枣、小枣,户外几乎没有。谁家有一棵这样的枣树,简直如宝贝一般。一般人也不容易吃到。
我伯伯家有小枣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每到秋天,一嘟噜一嘟噜的红枣儿挂在树枝上,压得最下面的树枝都快要垂到了地上。那时我经常去伯伯家玩儿,看他戴着老花镜,脖子里挂着皮尺,用粉片在布料上划印子,然后用一把剪刀裁成形状各异的布片。他踩着一台半旧的缝纫机咯噔咯噔压线,半天工夫,一件上衣或一条裤子就做好了。伯伯是有名的巧手,据说早年曾在大城市当过裁缝铺的学徒。伯伯还会修理自行车,我经常见他在院子里修邻居们推来的自行车,补胎换油,手脚麻利,那抹珠子的黄油又浓又黄,我总是以为那黄油可以吃,也低下头去闻过好几次,但终于没敢尝试。
伯伯脾气极好,见多识广,好多乡邻有事没事都愿意来伯伯家坐坐,聊聊天。因此,他那干净的院子里总是来人不断,孩子们也经常跑来跑去。伯伯家的枣树在前院,中间有一道月亮门,秋天时,好多人都会溜到前院,摘下几颗小枣放到兜里,我也经常看着那棵树出神,但不知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独自去过前院。伯伯有时会摘下枣儿给我吃。有时,伯伯会来到我家,他的中山装兜里鼓鼓的,满是红枣,他把枣儿掏出来,放到我们摆在院儿里的小饭桌上,颗颗晶莹,红得透亮。吃一颗又脆又甜还很凉,于是一整天,我都沉浸在枣儿带来的快乐里。
我觉得,裂纹的枣更脆甜、有虫眼儿的枣更脆甜,雨后的枣更脆甜。宋代张耒或许也喜欢吃雨后的脆枣,“枣径瓜畦经雨凉,白衫乌帽野人装。”种着枣树的小路、栽着瓜的田畦,经过雨水冲刷后透着丝丝凉意。诗人穿着白色衣衫、戴着黑色帽子,一副山野之人的装扮,雨后的凉爽中,吃几颗被雨水浸润的脆枣,该是多么惬意啊。
(作者单位:衡水市冀州区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