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炜姣
1936年8月2日凌晨,一列从哈尔滨开往珠河的日军特别列车上,赵一曼用那双被酷刑折磨得没有指甲的手,艰难地写下留给幼子宁儿的绝笔:
“宁儿,母亲对于你没有能尽到教育的责任,实在是遗憾的事情。母亲因为坚决地做了反满抗日的斗争,今天已经到了牺牲的前夕了。母亲和你在生前是永久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希望你,宁儿啊!赶快成人,来安慰你地下的母亲!我最亲爱的孩子啊!母亲不用千言万语来教育你,就用实行来教育你。在你长大成人之后,希望不要忘记你的母亲是为国而牺牲的!”
“为国而牺牲”——这五个字,力透纸背,重若千钧!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最深沉的嘱托,更是一位革命者对信仰最纯粹的告白。赵一曼烈士英勇就义时,年仅31岁。
赵一曼是在一次激战中左腿骨被子弹打断,不幸落入敌手的。直到英勇就义,整整九个月的时间,她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日军档案这样冰冷地记载着:“在长时间经受高强度电刑的状态下,赵一曼女士仍没招供,确属罕见,已不能从医学生理上解释。”她的躯体早已突破了血肉所能承载的极限,唯有心中那簇信仰之火,仍在炽烈燃烧。
前不久,因为办理一起经济案件,我需赴外地半个月,这是女儿出生以来,我第一次要离开她这么久。临走前的晚上,女儿光着脚丫跑过来,一头扑进我怀里,带着哭腔一遍遍喊:“妈妈不走!妈妈不走!”我紧紧抱住她:“妈妈知道你想妈妈。妈妈就去几天,工作一完,马上回来!回来还陪果果,好不好?”我捧起她的小脸:“还记得妈妈给你讲的宁儿哥哥的妈妈吗?她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保护像果果、像宁儿哥哥一样的孩子……去了一个很远很远、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我抱起女儿,指向窗外闪烁的万家灯火,“乖乖,你看,正是因为有那么多那么多像赵一曼妈妈这样勇敢的人,不怕牺牲,我们才能平安快乐地长大,现在妈妈长大了,也要去守护这份平安。”天刚蒙蒙亮时,我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婆婆抱着女儿站在晨光里,小家伙的眼圈红得像颗樱桃,却使劲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又格外用力地喊:“妈妈去抓坏人吧!我会像宁儿哥哥一样乖,妈妈一定要早点回来哦!”
那一刻,我仿佛感到历史的回响在耳边低鸣。赵一曼那封穿越时空的家书里沉甸甸的“嘱托”,正以一种平凡却温暖的方式,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流淌。
(作者单位:涉县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