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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4
星期二
当前报纸名称:河北法制报

立秋拾文

日期: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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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8版:警营·文化       上一篇    下一篇

□ 朱林林

立秋了。清晨,我推门而出,秋意便袭人而来,悄悄钻入袖管,竟仿佛带着些微的凉意了。天显得格外高远,云彩也如薄纱一般,远处秋水长天,几无分界,令人心思开阔。

城里人总是不大在意立秋的,也无非在日历上瞥一眼节气名字而已。然而,在我童年记忆里,立秋却裹挟着一种特别欢喜的气息。立秋时,祖母总早早买下几个大西瓜,郑重其事地摆在堂屋的八仙桌上。西瓜翠绿滚圆,累累而卧。我们这些孩子,眼巴巴地围在桌边,目光如钩,好似要将瓜皮望穿。

待到近午,祖母才终于郑重地操起刀来。刀锋一落,瓜皮绽开,清脆的“咔嚓”声仿佛报秋的号角。瓜瓤红得透亮,黑籽如星子,密布其间。我们争着挤上前去,捧起一块便埋头啃将起来。瓜汁顺着胳膊而下,甜得沁人心脾,凉意霎时驱散了夏末最后一点烦热。祖母总是笑吟吟地立在一旁,自己却一块也不吃,只把瓜子一粒一粒仔细剔出来,晾在窗台上——那是预备着来年用的种子。我每每调皮,趁祖母不备,偷抓一把瓜子塞进衣兜,然后飞快地跑开,身后只留下祖母无奈而慈祥的笑骂声。

光阴流转,人亦长大,离乡已久。城市里立秋日,空调机嗡嗡地低吟,我又买回一块西瓜,入口虽也甜凉,却唯独少了那种攒聚于桌前的期待,少了祖母温存的视线,少了那颗颗黑亮种子所承载的丰饶盼想。

人常说岁月如流,总是不肯停步。此刻,暮色渐起,窗外晚风如秋神信使般拂过耳际,低语着时光的流转。我独自坐于桌前,默默啃食着这方瓜果,心中豁然开朗:节气轮转,人生四季亦各有千秋,春有萌动,夏有蓬勃,冬有蕴藏,而秋,则自备一份丰盈与澄明。秋之珍贵,岂独在瓜果?更在于时光流变中悄然沉淀下的一份从容与温存。

季节并非冰冷无情,而是自有其温度与表情。纵使秋意初来,似有若无;纵使儿时种种,已成昨日旧影——可这凉风初度时,我竟又清晰触到了时光那温厚的手心。那掌心里,分明还珍藏着祖母剔下晾晒的乌黑瓜子,和岁月深处未曾冷却的一颗童稚之心。

原来秋之深意,不在萧瑟,而在温厚;秋之馈赠,非徒凉风,亦涵暖情。人于四时之中,若真能体味这般深情,则心之沃土,四季皆春。

(作者单位:东光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