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伟
烙了几张饼子,有点硬,不愿意啃。想起来可以做烩饼,于是把饼切成丝,又切了肉丝、洋葱、圆白菜、胡萝卜、西红柿,一炒,下粉条煮,加足调料,倒进饼丝,煮一会捞起来。一家人都说好吃,冬天吃了身上也热乎。
端着热腾腾的烩饼,就想起第一次吃烩饼的事。
那是30年前,我在镇中学读初中,家里发生变故。父亲忙于生计长期在外,大姐又刚结婚,我们一家人见面常常不是在家里,而是在邻村的集镇上,时间会选在周末我放学时。那年的冬天也比往年冷,我穿着单薄的棉衣,冒着凛冽的寒风,蹬着自行车骑了二十多里路,到了邻村集镇和父亲、大姐会合。见面时,我的脸颊已被寒风吹得通红;没有手套,手指冻得失去知觉,还长了冻疮;虽然戴了顶线帽,可顶上纽扣掉了,用皮筋胡乱缠成一团,短了一截,耳朵也没有罩全,耳垂通红,一摸生疼。
跳下车,我瑟缩着赶紧把手塞到袖子里取暖。父亲、大姐看到我的模样,眼里露出怜惜的神色。大姐捏了捏我的棉衣,跟父亲说衣服有点薄。又说:“他还没有吃饭,我先带他去吃,吃完再买衣服。”说着大姐握着我的手去了一家面馆。店里烧的是钢炭炉子,一进去热气扑面。饭食的香味弥漫着,我不由咽了咽口水。大姐点了大碗烩饼,五毛钱。我以前没有吃过烩饼,问是啥样子的,大姐就细细地解释。等到烩饼端来一看,肉丝肥瘦相间鲜嫩爽滑,菜丝翠绿清亮,饼丝金黄酥软,粉条晶莹剔透,西红柿、胡萝卜、青椒、洋葱搭配得颜色鲜艳,汤汁浓稠适中。这一碗饼腾着热气飘着香气,刺激着我的食欲。我赶忙挑了一筷子,有点烫,但真的好吃。我又冷又饿,很快吃完,把汤也喝光了,全身暖和起来,手脚也不冷了,头上还冒了一层细汗。
吃完饭,大姐、父亲又带我去买棉衣、帽子、手套。记得试衣服的时候,我脱下身上的棉袄,因为长时间把手放在袖子里面,棉袄两条袖子都是弯曲的。大姐一见忍不住笑了,又很快止住笑,现出忧伤的神情。
吃着烩饼,忆着往事,心里感叹时光匆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外上学、工作,离家千里,大姐、父亲还待在老家。我拿出手机拍了烩饼图片发给大姐,马上大姐就拨打视频通话过来,让我把镜头对着碗。她又看了一番,说我的饼子大概有一厘米,太厚了,应该是二至三毫米的薄饼,切成丝在菜锅里稍微煮一下就行。我说以前也没有做过,然后又说了当年她带我吃烩饼的事。
大姐好像忘了这件事。她说她现在父亲这里。我问候了父亲。看他穿着新冬装,又给大姐说:“你给父亲买冬装了啊?我还说给他钱让他去买呢。”大姐说:“前两天在商场刚好看到合适的就买了。”父亲说穿上还有点热,得拉开拉链。
挂了电话,我又吃口烩饼。真好吃,真暖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