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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2
星期日
当前报纸名称:三亚晨报

长寿花

日期: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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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7版:鹿回头       上一篇    下一篇

  长寿花

  刺桐

  黄鹌菜

  ■王国华

  农村没有送花的习惯。近在咫尺还是两个世界。有机会,我要送奶奶一束长寿花。

  长寿花,茎粗而绿,叶厚而绿。单个的花朵非常小,堪比手指盖。花瓣层层叠叠,形似微缩版的牡丹或月季。花朵一个挨一个,或三五成群,或七八扎堆,凑成一朵大红花。

  妻说,看到密密麻麻的它们,不由自主想到一个词:多子多孙。叫子孙满堂也成。

  这两个词汇与“长寿花”还真有点联系。传统文化中,讲究“仁者寿”,同时有另一个词“寿则辱”。换算一下,令仁者受辱吗?肯定不对。有一个条件被忽略了。

  有寿之仁,确与子孙有关。

  已过百岁的奶奶,几年前还能自由行动,拎着竹编小篮子到村中集市赶集。卖菜人说,老人家,这是送给您的,不收钱,沾沾您的福气。奶奶说,你们挣钱不容易,得收下。众人赞叹,老太太仁义。

  耄耋之年,孙男娣女,绕膝而坐,形成了一个气场,让外人望而生敬畏羡慕之心。亲人的尊重予老人无限尊严。功利一点点,子孙之势,亦为一气场。若失此氛围,一人上街,无人闻无人问,或是孤苦伶仃之一种,所谓寿则辱。

  又或,喜清静者倒也乐得一人,一叶一菩提,谁解他人的幸福。且,多子多孙者,各怀心事,分崩离析,又是另一种辱。

  我蹲在路边,看着那么多花朵,和和睦睦地凑在一起,一边替它们担心,一边为它们祈福。

  刺桐

  西乡大道是一条快速路,旁有辅道。再旁有人行道。人行道一侧,森森的树。我乃树盲,见树干与绿叶,全一个样。唯有花朵可以区别彼此。

  三月,见几棵树上长出稀稀拉拉的花,红色。走近细瞅,是一串极像红辣椒的花瓣。摸一摸,手感略似橡皮,有点硬,富弹性。闻一闻,一点味道都没有。以手机拍照,回家翻看,红色洇湿了整个画面。

  刺桐树。我家周围只有这么几棵,总是稀稀拉拉的花。普通如我者,实际生活半径不过周围一两公里。久而久之形成定见:刺桐树寡言,花少,如话少的人。

  某一天,陪外地朋友去观潮。在海边一宾馆附近见到硕大一棵刺桐树。满树的红啊,远望像是被泼了红漆。红辣椒的轰鸣声中,每个辣椒都泯灭了自己。其时,小雨淅淅沥沥。不由担心,从树上滴下来的雨也被染红。朋友在海滩上奔跑,跳跃。我站在那棵树下,仰望着,仰望着,情绪无来由地高涨,再仰望下去,身体没准儿会爆炸。

  第二天,鬼使神差般去人行道旁寻旧踪。还是稀稀拉拉的那几串红,虚闭着眼。仿佛知道我昨天看穿了它。

  老一些的花瓣儿,单个的红辣椒,像是被刀片刮掉了红漆,露出沧桑的白。

  不知刺桐花辣不辣,有尝过的朋友,可悄悄告诉我。

  黄鹌菜

  黄鹌菜,我在流塘公园路边发现的。雨后初晴,地面潮湿。蝉声四起。前后左右,茂密的树木绿葱葱。

  它孤零零地站在缓坡上,底座是几个舒展的叶片,一根细长的茎,高不盈尺,支起两根更细的枝条,呈Y型。一枝上面,四朵小花已绽开,黄色,伞状,楚楚可怜。另一枝上面的,含苞待放,摇摇晃晃,一直在和风闲聊。它最知道风的想法,属掏心掏肺的那种。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见到孤独的事物就忍不住问一下。黄鹌菜自然默不作声。黄鹌菜富含粗蛋白、粗脂肪,还能治感冒,在贫困年代足可以救命。这也是一种大。

  想闻闻气味,但它太矮了。我手摁泥地,趴下去,用鼻子凑近它。一股淡淡的蒿草味儿,细若游丝。跑步的人穿着短裤,低头看看我,呼哧带喘地一掠而过。我拍打手上的泥,蹲在那里不肯走。蚊子在我腿上叮了一个又一个包。

  下次经过此处,我们就是老朋友了。如果它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