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发现方志敏：方志敏与中国文化

杨文波

很多人是从改编《清贫》与《可爱的中国》的语文课本了解方志敏的。对方志敏第一印象是清贫爱国的革命者，而且有文人气质的革命者。对他的革命完整经历恐怕很多人不甚了解。要全面深度认识方志敏，应从整个中国文化的背景下多维度才能看清些。

方志敏与儒家文化

方志敏自小天资聪慧，启蒙一年读的书比同私塾儿童三年还要多。《千字文》《幼学琼文》《论语》《孟子》是他非常熟悉的。他说：“自问是一个清白的革命家，一世没有做过一点不道德的事，何所愧而不能见人。”儒家那些君子之德都能从他身上看到。他读中国史，一心又想做岳武穆。他有着许多儒家文化下仁人志士一样英雄主义理想人格。岳飞说过“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命。”方志敏也说过类似的话“我不爱爵位，也不爱金钱。” 与文天祥同样经历各种威逼利诱，大义凛然拒绝劝降而从容就义 。他们是孟子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屈原的“长叹息以掩涕，哀民生之多艰”， 杜甫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文天祥的“山河破碎风飘絮”，方志敏的“江山破碎，国弊民穷”。他们的忧国忧民情怀是一脉相承的。历代有许多清廉为政的官员，方志敏也过着清贫洁白朴素的生活。他的“矜持不苟，舍己为公”，正是“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精神的继承和化用。

方志敏与墨家文化

方志敏身上有特别的苦行救世精神。纵览历史，真有一人也是这样，那就是墨家创始人墨子。他们都是平民领袖，提倡自律、吃苦、平等，敢于牺牲。墨子忙于宣传自己的主张，摩顶放踵，墨突不黔。方志敏说：“我自己自然兴奋的很，通常是每日做十四小时的工作。除了吃饭走路，全部时间，都是开会演说，与群众谈话写文件，总要弄到非常疲倦不能再挨下去的时候，才去睡觉。”（《我从事革命斗争的略述》）他们都是创造天才。墨子发明了攻城和守城防御器械的投石车、转射机等，方志敏在根据地广泛发动群众开展地雷战，并增设了地雷部，成为当时全国苏区中独一无二的部门。墨子是世界上最早进行光学实验的人，记录了小孔成像实验，首先提出了杠杆原理。方志敏建了第一个人民公园，发行了在红色政权领导下的第一张红色股票，实行对外贸易，比较早通过发展国民经济和增加财政收入等。《庄子·天下篇》说“天下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乔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方志敏也是如此。他说：“我毫不稀罕那华丽的大厦，却宁愿居住在卑陋潮湿的茅棚；不稀罕美味的西餐大菜，宁愿吞嚼刺口的苞粟和菜根；不稀罕舒服柔软的钢丝床，宁愿睡在猪栏狗窠似的住所！不稀罕闲逸，宁愿一天做十六点钟工的劳苦！不稀罕富裕，宁愿困穷！不怕饥饿，不怕寒冷，不怕危险，不怕困难。屈辱、痛苦，一切难于忍受的生活，我都能忍受下去。”（《死——共产主义的殉道者的记述》）方志敏也是大苦大乐，个人无物质享受，精神富有。这就是他们作为苦并快乐的理想主义者特质，方志敏也可以称得上现代墨子。

方志敏与江西文化

江西是文章节义之邦，出了很多忠诚刚正之士。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南宋洪皓出使金国，被扣押十五载，不变忠贞之心，拒绝金国利诱。元兵攻破饶州，江万里全家投水拒降，以身殉国。高龄的陈三立为了摆脱日本人利用，绝食而死。这样硬朗的江西人还有很多。他们不降其志，不辱其身。特别是方志敏弋阳同乡谢叠山，和文天祥一样，用尽家财举兵抗元。失败后拒绝元朝高官厚禄利诱，在元大都绝食而死。少年方志敏求学弋阳高等小学就是纪念谢叠山而建的叠山书院原址地。在这里读书方志敏熟知了谢叠山保家卫国英雄事迹。谢叠山精神对方志敏人格塑造、自我完善起了很大的作用。江西是剑乡之地。在《滕王阁序》中，说到江西挖到了龙泉太阿宝剑，《读史方舆纪要》八十五卷记载：葛溪水经县（弋阳县）西二里，昔欧冶子居其侧，以此水淬剑，溪旁有葛（元）冢，故名。欧冶子就是龙泉剑的制造者。弋阳正好处在吴头楚尾，春秋时期吴越楚深厚的剑文化在此生根。方志敏的英雄气概满满血性正是受到这种凛凛剑气和剑文化的激荡。

方志敏写《可爱的中国》是要唤起全国民众团结自信心，都手执武器去与帝国主义进行斗争。他对国家无限挚爱，对同胞命运极为同情，对组织绝对赤胆忠心，展现了中华民族文化培育下人的精神风采和至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