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野山
“石牛对石鼓，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下成都府。”川人都知道，这说的是张献忠的“江口沉银”。
有没有？在哪里？众说纷纭，真假难辨。民间寻宝者历年来各显神通，皆铩羽而归。官府也没闲着，乾隆年间四川总督孙士毅曾派人在江口进行了打捞，略有所获。此后，清王朝又多次派人打捞，却所获无几。民国时，大名鼎鼎的四川军阀“范哈儿”出资成立“锦江淘江股份有限公司”，大张旗鼓地在府南河挖掘数月，也是无果而终。
是金子，迟早会发光的。2005年，岷江河道内修建饮水工程，在施工过程中发现一段木鞘，内藏7枚银锭；2011年，岷江河道内取沙，发现了金册、西王赏功钱币等文物。这时，嗅觉灵敏的“摸金校尉”出场了——有人购买潜水设备和金属探测仪器在江口大肆盗掘文物，引得公安介入，一举破获，收缴金印、金册和大量金银锭与金银钱币。然后就是文物部门的考古发掘，7.6万件（套）文物出土，震惊考古界——“江口沉银”得以重见天日。
我是考古业余爱好者。数年前和朋友去过发掘现场，在库房里近距离观看、触摸过出土的金印、金币等，众多文物确实金光闪闪，琳琅满目。考古负责人说，会建设“江口沉银”博物馆的，那时的展出会更丰富。
我一直期待着。
近日，我有幸再次光临江口，博物馆要年底才建成开放，有些遗憾，但临时展馆是可以参观的。这次有展板介绍，有导游讲解，了解得就更多一些。
张献忠，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我读过姚雪垠的历史长篇小说《李自成》，书中对他评价不高——为人奸诈多疑，贪财暴虐，为一己私利，差点杀掉李自成。所以我内心里是反感他的。据展陈介绍，张献忠字秉忠，号敬轩，陕西定边人，崇祯三年（1630年），在陕西米脂起义，号“八大王”。因身长面黄，人称黄虎。率军征战陕、晋、豫、鄂间。崇祯十六年，取武昌，称西王。次年，攻取四川，在成都建立大西政权，即帝位，年号大顺。初期也还有所作为，旋即“虎性”发作，肆意杀戮，聚敛无度，致内外交困，不得已携带金银财宝，乘船南下，欲图两湖。在彭州江口被南明将领杨展火攻击败，船只焚毁殆尽，所运金银沉落江底，是为“江口沉银”。杨展打扫战场后撤离，张献忠经此一战，一蹶不振，北上回陕路上，在西充凤凰山遇清军突袭，中箭身亡。沉银何处？遂成谜案。
站在岷江之岸，望向滔滔江水，我在想孟子所说——“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张献忠据有益州险塞，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却如流星陨落，倏然败亡，不是其勇力不够，兵士不足，在于其失去人心，贪财好物，暴虐嗜杀，致使四川十室九空，民不聊生。他不仅是失政，妥妥的是失道，必然就要遭遇失败！
张献忠阵亡后，他曾经的忠实部下们，降清的降清，投明的投明，再无一人扛起“大西”的旗帜。因为那旗帜上的“大西”二字被四川人的鲜血涂写成了“失道”罢。
“江口沉银”，江口沉吟！历史的教训值得深思和记取。
（作者单位：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