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忠友
这几年,梦幽老弟心情大好,而且开始变得比较讲究。平时不舍得消费的龙井绿茶,现在不断地出现在茶壶里;不走亲戚不过节,那件花费几百块钱购买的夹克衫,也常常穿在身上;从前同事约他聚一聚,他总说有点不凑巧而婉拒,如今却愿意往人堆里扎,做艾灸,打小牌,放松得很。特别是,他现在开滴滴车,无论生意多么好,诱惑如何大,每周雷打不动要歇一天,而且夜间不接单。开马自达那会儿,风里雨里黑夜里,从没休息过一天,见有生意出现,像饿狗扑食,肥瘦不挑,骨头也啃。
形成这些变化,应该取决于下列三点:
先说第一点。节衣缩食,吭哧吭哧,不显山不露脸,终于买下一套二手的三室一厅大房子,而且既无贷款又无内债。对他来说,白手起家是件多么不易的事。花费不多进行了改装和布置,简约风格的房子焕然一新,怎么看怎么舒服,怎么住怎么满意。不仅自己满意,儿子也满意。儿子满意是最关键的,这个房子将成为儿子的婚房。完成这一桩壮举,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自己的内心平稳了许多,血压也跟着平稳了许多。他觉得不为儿子置一份家产,有点对不住儿子。自己艰苦多年,总算值得。父亲没有留给他一点恒产,而自己的咬牙坚持,也可算是光宗耀祖,也可算是一代胜过一代。所以,他现在走路的气质都变了,不再沉重,不再压抑,不再战战兢兢。
人们常说好事成双,此话一点不虚。天道总是眷顾用心用力且向内求的人。他儿子部队退役后,与朋友合伙创办了一家民营小公司,起步艰难但还是渐入佳境。不仅如此,更收获了爱情。女子落落大方,谈吐不俗,做事有节奏。他很欣赏儿子的眼力见。什么叫壮观,一浪高过一浪才叫壮观。他内心的喜悦不必多说。交往一年有余,水到渠成,婚礼紧锣密鼓地展开。他忙前忙后,成功者的表情若隐若现。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为儿子的长大成人,不就是为儿子的立业成家,不就是为了将接力火炬传递下去吗!他心情变好和讲究是有理由的。
好事接踵而至,掐指算一算,不到十个月,他就要光荣退休。从此以后,他觉得不必再为柴米奔波,不必再热脸贴冷屁股。届时,带着妻子,大好河山逛一逛,四方小吃尝一尝,没有坐过的飞机坐一坐。再不,买买菜,做做饭,读读书,养养生,写写回忆录。说不定很快抱上胖孙子,祖孙三代其乐融融。啊,多么诗情画意的生活。
其实,除了上述几大件,还有些边边角角的点缀令他愉快。亲家公与他年龄相仿,虽从事不同的职业,但三观一致,许多话能够说到一块,每次见面,相谈甚欢,压根不提彩礼和婚庆规模之事,也不在细枝末节上弯弯绕绕。这一点,他特别钦佩亲家公。再则,昔日同事说起往事,每每提及他,无不感慨,认为他有文化,技术拔尖,又肯学习又肯动脑筋又能吃苦,是厂里不可多得的人才,而大集体单位委屈了他。此话好哥们不惜当面表达,他无比滋润。想不到,事隔多年,同事们还惦记着他,并给予这么高的评价。
人到六十,一切都风轻云淡。过去的几十年,没有坏名声,没有小辫子,没有缺德事,现在的一切又心想事成,他觉得应该是幸福满满,幸福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