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真侨批展示。 陈斐仪 摄
汕头工业博物馆里的中国第一个感光化学工业实验室。 余丹 摄
红头船。 陈斐仪 摄
世界之大，城市多如繁星，唯有具备独特精神品格的城市才能在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谈及汕头，许多场景画面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提到汕头人，我们也会不由自主联想到一些词语：敢闯敢试、开放包容、团结互助……
一座城市的品格是在漫长历史的积淀中形成，反映了这座城市有别于其他城市的最本质特征。传承和弘扬城市品格，首先需要知道它是什么，那么汕头的城市品格究竟是什么？
一场高规格的重要会议，让这个问题有了答案。近日，省委常委会来到汕头调研并召开会议，专题研究新征程汕头工作，进一步推动汕头现代化建设。会议指出，要深刻把握汕头的城市品格，传承弘扬自立自强、艰苦奋斗的历史主动精神，敢闯敢试、敢为人先的改革精神，精益求精、追求卓越的工匠精神，振奋起迎头赶上的精气神。
在当今你追我赶的发展浪潮当中，城市品格作为城市软实力、发展内驱力的核心显得愈发重要。传承和弘扬城市品格是解读汕头发展的无形密码，也是推动汕头在新时代争当粤东粤西粤北领跑者的内生动力。
●南方日报记者 谢嘉龙 陈斐仪
自立自强
掌握历史主动当好“火车头”
2023年12月26日，汕汕铁路汕头南至汕尾段正式开通运营，汕头迈入“高铁350时代”，填补沿海通道纵向千余公里无时速350公里高铁布局的空白。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耳熟能详的顺口溜说明了交通对经济发展的重要性。当下，汕头外通内联的交通格局初步显现，朝着打造高水平全国性综合交通枢纽的目标一路高歌。然而在过去一段时间，汕头曾受制于交通之困。
省政府原参事、省委党校教授陈鸿宇指出，过去汕头的发展条件并不好，三面环山、一面向海，地处省尾国角，交通闭塞，加之人多地少、资源匮乏，大大阻碍了汕头的经济发展。然而正是在这样的困境中，汕头人民展现出了顽强的自立自强、艰苦奋斗的精神。在种种限制之下，汕头人民通过精细分工、提高资源利用率等方式，不断拓展生存空间。即使在1860年以前汕头尚未开埠，也早已以港口闻名。
到了1860年，汕头被动开埠，这既是艰难挑战又是重大机遇。历史的发展证明了汕头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凭借开埠契机汕头乘势而上，汕头港楼船万国、盛极一时，成为全国乃至东南亚地区的重要贸易港口。
从边陲渔村到通商口岸，再到现如今四通八达的交通路网，汕头交通每一次质的飞跃皆是汕头抢抓机遇争发展的结果。
交通发展仅是汕头艰苦奋斗、自立自强的主动精神缩影。陈鸿宇表示，历史上汕头发展曾经走过弯路、历经坎坷，但汕头始终站在时代前列，主动适应历史发展方向，寻找发展机遇，努力跟上时代步伐。
20世纪50年代初，全国推进工业化生产。汕头在能源、矿产资源不充足的情况下，依旧迎难而上，提出了要把汕头市区建设为工业城市的目标。经过30年的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一步一步巩固了原有的轻纺产业，从无到有建设起了机械工业、化学工业和电子工业体系，为后来的改革开放与产业振兴奠定了良好基础。
改革开放后，汕头在兴办经济特区、大规模引资引技、民营企业蓬勃发展等重大历史机遇面前，依托专业市场乘势赶上，玩具礼品、纺织服装、化工材料等地方优势产业集群加速形成。
近年来，汕头抓住产业转型升级的变局，着力构建以新能源、新材料、新一代电子信息、纺织服装、玩具创意和大健康为引领的“三新两特一大”产业发展新格局。全国规模最大的纺织园区国际纺织服装城不断刷新建设进度，“玩具+大文创”“玩具+大配套”“玩具+大智能”等三大体系不断构建，以海上风电为代表的千亿级新能源产业方兴未艾……
新的时期孕育新的机遇。当前，汕头在融入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产业有序转移、大型出口加工区建设、海上风电项目建设等多项工作上被广东寄予厚望，释放出加快省域副中心城市建设的强烈信号。
机遇抓住了就是良机，错失了就是挑战。陈鸿宇认为，现在的汕头站在高速发展的风口，传承与弘扬自立自强、艰苦奋斗的历史主动精神，是汕头当好汕潮揭都市圈一体化发展“火车头”、争当粤东粤西粤北地区发展领跑者的关键。
勇于开拓
敢闯敢试打造全国标杆
40多年前汕头经济特区设立，汕头由此成为改革开放的先驱城市。从最初的1.6平方公里，扩展到全市2199平方公里；从海滩盐田、渔村码头，发展到现如今的省域副中心现代化滨海城市。中间涌现而出的一个个中国首创，在改革开放的历史篇章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汕头印记，彰显汕头的先行先试、敢闯敢试、勇为人先的改革精神。
陈鸿宇指出，改革开放时期，汕头以“摸着石头过河”的勇气、“杀出一条血路”的决心，率先运用国内外资金、技术、人才和管理经验，进行市场化经济体制改革。“汕头的改革步伐便是从利用外资在特区兴办三资企业开始的，同时汕头努力把改革开放的政策延伸到整个市区的工商业，由此打开汕头轰轰烈烈工商并举的发展局面，持续至今。”他说。
从改革开放到现在，汕头始终挺立在开放最前沿，奏响改革最强音，打造了一个又一个全国首创，探索出一个又一个全国率先。陈鸿宇在其著作《潮汕经济史稿》中便提及了住房改革。汕头首创“三三四”“二二六”补贴出售住宅模式，率先在全国改革居民住房分配制度，开全国先河。此外，汕头率先出台我国首部独资企业法规，率先成立外资银行总行，首创出口创汇农业和农业产业化经营的经验……大胆探索、敢为人先的改革精神，为汕头带来无穷的创造活力和发展激情。
早在开埠通商之前，汕头的红头船就已经从樟林古港扬帆起航，载着人们的梦想驶向海外。
“最能体现潮人勇于开拓创业特质的就是红头船精神。”国际潮学领域领军人物、潮汕文化研究权威专家林伦伦认为，红头船精神体现的是潮人追求积极向上、敢于突破困境、勇于开拓进取、善于谋求发展的意志与毅力。
林伦伦指出，历史上具有这种创业精神的突出代表人物有许多。潮人创业成功的典型陈焕荣陈慈黉，第一个为汕头市民拉上了电灯、水龙和电话的现代企业家高绳之，为潮汕人民铺上全国第一条外资铁路——潮汕铁路的张煜南、张鸿南兄弟……这些前人一往无前、无惧风浪的气概，不甘平庸、开拓创新的姿态，塑造了汕头敢闯敢试的勇气与力量，为汕头改革开放与现代化发展提供迎头赶上的精神力量。
新征程，新使命。刚刚召开的汕头市委十二届七次全会暨市委经济工作会议指出，汕头坚决扛起经济特区和省域副中心城市的职责使命，要以践行者的忠诚坚定笃行，以奋进者的姿态全力赶超，以领跑者的担当支撑带动。
如今的汕头，比以往更加渴望高质量发展，也将以更大的决心与魄力，续写改革开放新辉煌。
精益求精
工匠精神擦亮汕头品牌
新年伊始，为期3天的2024世界潮汕菜大会吸引了超25万人次前来寻味，汕头以一场饕餮盛宴迎来了新年“开门红”。
潮汕菜不仅在国内声名鹊起，也在世界范围享誉闻名。不少人千里迢迢奔赴汕头，只为品尝地道的潮汕美味，甚至有些人一次不过瘾，接连“二刷”“三刷”。为什么？
近日举办的世界潮汕菜大会上，汕头市委书记温湛滨表示，潮汕菜的魅力来源于文化内核和城市品格，蕴藏着汕头人守正创新的文化自信、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心系家国的博大情怀。
精益求精、追求卓越的工匠精神，不仅体现在“不同部位的牛肉下锅烫熟时间精确到秒”的美味追求，还体现在汕头人民对产品质量和工艺的极高追求。
“新中国成立之初，汕头公元感光化学厂便是工匠精神的典型代表，从无到有，精益求精。在外国技术封锁的条件下成功攻克了许多技术难关，填补了中国感光工业技术的空白。”陈鸿宇说。
在公元厂的原址上汕头设立了汕头工业博物馆，收藏记载一件件载入史册的工业大事，一项项振奋人心的创新突破，一代代汕头工业拓荒者、探索者的群体形象，让汕头工业人的创业精神、劳动精神、工匠精神继续激励后人，坚定汕头走“工业立市、产业强市”的道路。
工匠精神在汕头有着极其古老的历史渊源，可以追溯到农业精耕细作的传统。陈鸿宇认为，由于土地资源不足、人多地少，潮汕人民必须更加规模化地利用土地资源。从宋代末期开始，随着人口增长，潮汕人民开始开垦滩田，并不断提高耕作水平，形成了“种田如绣花”的精耕细作传统。
“这种传统需要工匠精神的支撑，需要人们具备精细、认真、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和高超的技艺水平。”陈鸿宇表示，随着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工匠精神成为潮汕地区历史上的重要文化遗产之一，不仅在农业领域发挥了重要作用，也在其他领域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和推广。“从家庭生活到宗法制度、从建筑到饮食家居，潮汕人都秉持着精细、认真、一丝不苟的态度，努力将有限的资源发挥出最大价值，体现出具有潮汕特色的文化要求。”
工匠精神的传承和发展，不仅可以提高产品的质量和品牌影响力，也可以激发企业的创新活力，提高整体产业的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
现如今，汕头制造同样有口皆碑。内衣家居服占据国内纺织服装市场的半壁江山，澄海玩具创意产业一骑绝尘，海量“汕货”从工厂生产，通过货车、货轮卖向世界市场……汕头产业实力的迅猛发展在粤东地区遥遥领先，离不开各个岗位上的人们对工匠精神的坚守。
陈鸿宇表示，工匠精神已经成为潮汕城市的品格之一，是潮汕地区历史上的重要文化遗产之一，将继续激励着潮汕人民不断追求卓越、精益求精，为地区的发展和繁荣作出更大的贡献。
穿越古今
三江出海一纸回
中国首家侨批文物馆——汕头侨批文物馆里收藏着十多万封被誉为世界记忆遗产的侨批。在潮侨同胞们看来，侨批不仅是潮人漂洋过海艰苦奋斗反哺家乡的见证，更是融合潮侨们家国情怀的特定时代所缔结的历史产物，国际汉学大师饶宗颐赋予它“海邦剩馥”的美名。
近日，龚琳娜深情献唱的潮语《回》深深触动每一个潮汕人的内心。“三江出海，一纸回”，老一辈海外侨胞背井离乡、艰难创业的故事都记载在一封封侨批中。潮侨创造了潮人自立自强、艰苦奋斗的出海史，写就了敢闯敢试、敢为人先的改革史，更将潮人精益求精、追求卓越的工匠情怀孕育其中。
百余年前，潮汕先民乘坐红头船“过番”，象征勇于开拓进取、善于谋求发展的红头船精神永远流传，一封封侨批寄托着他们的家国情。它是家乡侨眷和海外侨胞感情维系的纽带，也是华侨对家庭不忘根本的承诺，在特殊的历史时期，侨批更承担了特殊的角色，有着特殊的历史贡献。
据记载，1921年前，每年有几千万元的侨批款进入潮汕经济社会；1921年后，这个数字增大到1亿元；而1931年后，每年侨批款的数额已成倍增长到2亿元。这段时期，有40%—50%的潮汕家庭是靠侨批过活的，因此潮汕有“食侨批”“食番批”的说法。
国际潮学研究会学术委员会主任林伦伦在分析潮人文化的基本特质时指出，潮汕地处粤东滨海地区，海岸线比较长，内陆三江（韩江、榕江、练江）及其支流水系密布，培养了潮汕人靠水吃水、做水运、海运商贸的习惯。“也许就是那些九死一生的海上谋生的经历，培养了潮人勇于开拓、善于创业经商的特质。”林伦伦说。
改革开放以后，优惠政策极大激发了海外侨胞回乡投资办实业的热情。从1984年爱国侨领谢国民回乡投资兴办汕头第一家外资企业至今，汕头累计引进外商投资企业约6000家，外商直接投资项目中近九成为侨资。
去年，借着国际潮团总会在汕头召开的契机，泰国正大集团资深董事长谢国民、泰国中华总商会主席林楚钦等著名侨领率代表团莅汕。在蓬中村，84岁高龄的谢国民探望乡亲畅叙乡情，实地感受侨乡发展新面貌。
连年来，谢氏家族一直热心家乡的教育和公益事业，在他们的支持下，侨乡蓬中发生着喜人变化。最直观的，便是由谢氏祖祠改造而成的外砂华侨文化展览馆、华侨联谊中心和侨胞之家3处华侨文化场馆焕发了新颜。现今，改造后的谢氏祖祠由家族式祠堂延伸为联络海内外乡亲的文化纽带，为联侨务侨、增进侨谊、助推乡村振兴方面发挥积极作用。
实际上，到了20世纪70年代末，广东侨批业的业务、人员及财产全部并入中国银行，侨批业作为一个行业由此逐渐淡出历史舞台。然而，省档案馆民间档案鉴定专家、市档案馆侨批档案鉴定专家张美生却表示，他曾收集了一户人家的侨批档案，一直持续寄批到2010年。
为何在国家富强、人民幸福的时代里，外洋仍有侨批寄来呢？“如今外国潮侨通过侨批寄钱款，目的是委托亲人代为祭祖，为子孙做榜样。”张美生动情地说，现代侨批体现的是华侨对故土的眷恋和对祖先的感怀，同时通过寄侨批的习惯将这种家国情怀传递给后代。
说起潮人对故乡和祖上的深厚情结，从潮侨回乡所修建的侨宅、侨居则可见一斑。这些建筑不仅是他们传承家族血脉文化的载体，更体现了在海外打拼的潮人心中始终有一份对故乡的眷恋。
每一座潮派建筑的大宅子都是追求精致和完美的案例，体现了潮人精益求精、追求卓越的工匠精神。这些建筑融合了潮汕传统建筑风格和海外先进的建筑技术，既展现了潮人的工匠精神，又体现了他们对家族的深厚情感。
如“岭南第一侨宅”陈慈黉故居，以传统驷马拖车，糅合西式洋楼的建筑风格，各式门窗饰以灰雕、玻璃，高雅大方、富丽堂皇，精美的木雕石刻多以花鸟、祥禽为内容，表达吉祥、富贵美好的愿望。此外，故居内的书法石刻皆出自名家之手，是一本集众书法名家手笔的“活字帖”。
如今，侨村、侨宅、侨居已经成为潮汕地区独特的文化景观，潮侨们以三种精神力量积极地推动了家乡的发展，展现着一代又一代潮人自立自强、敢于拼搏的精神风貌。在新时代，汕头需要做的是振奋起迎头赶上的精气神，是激发起闯出新路的实干劲，以三种精神全力诠释发展的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