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长沙讯 凌晨四点，浏阳市蕉溪镇水源村村民于敏华的一天开始了。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身，先走到儿子房间。22岁的儿子睡得不太安稳，她得在他可能癫痫发作前，仔细检查一遍。接着是丈夫的房间，中风15年的老公需要人协助穿衣等。做完这些，天边才刚泛白。这样的清晨，她已经度过了八千多个。
作为“湖南好人榜”孝老爱亲好人，面对儿子智力残疾，丈夫中风，20多年来，于敏华用最乐观的心态和最顽强的毅力，独自撑起了这个随时可能会坍塌的家。12月3日，记者拨通了于敏华的电话。
“很崩溃，很无助，顶梁柱倒下了，饭都吃不下，只想哭，那段时间人都瘦了十几斤。”电话那头，56岁的于敏华声音沙哑。20年前，医生告诉她儿子“活不过5岁”；11年前，丈夫突发脑溢血落下二级伤残；她曾接受过胆结石手术，平日里还需长期服用降压药物，而精神层面更是常年被压抑与焦虑的情绪所困扰。家庭的三根支柱仿佛同时摇晃。
“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倒下了，那怎么办呢？”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但这句话背后，是八千多个不能倒下的日夜。“那时候我就坚定信念，我不能倒下，再苦再累我必须要撑起这个家，让家圆满。”于敏华告诉记者。
照顾不能自理的儿子，像照料一株极其脆弱的植物。需要每天喂药，大小便需及时清理，喂饭要耐心，发病时的大喊大叫要第一时间安抚。“要发一下子就发了，离不开咯。”她说。中风的丈夫行动不便，她每天要帮他擦洗、做饭，陪他说话。四亩田地还在等着她。
问她怎么调节情绪，这个被生活几乎榨干的女人停顿了一会儿：“忙做事，做着做着就忘记了。”抖音里好听的歌，她会跟着哼两句——这是她仅有的、能缓一下的时刻。
苦难并非全部。有时她会对儿子说：“来，亲妈妈一下。”那个智力停留在童年的22岁青年，就会凑过来，在她脸上轻轻碰一下。“他笑，我也笑。”这些时刻，像裂缝里透进的光。
光也照向更暗处。2008年，看到同村80多岁的任富英老人无人照料，于敏华和丈夫商量后，主动担起了照顾的责任。这一担就是12年，直到老人离世。洗衣、做饭、生火、擦身，把老人从饥一顿饱一顿的困境中打捞出来。邻居的屋檐下，多了一个“女儿”。
“看着她好可怜。”于敏华反复说着这句话。这份看见，让她在自身极其艰难时仍伸出手。老人去世后，她始终坚持到敬老院看望其患有智力残疾的儿子。每次探望，她都会携带日常用品、食品，为对方购置新衣物、鞋袜，还主动帮忙清洗衣物和被褥，以实际行动践行着一份可贵的善意与担当。
20多年，这个家的经济来源主要靠低保和亲戚接济。“他们的恩情，我记一辈子。”她说这话时，像在陈述一个最基本的事实。
如今，儿子活过了医生预言的5岁，丈夫的中风进入第15个年头。问她最操心什么，她说：“都操心。”每一个都是她放不下的责任。
于敏华的世界里没有宏大的词，只有“搞饭吃”“别倒下”这样具体的动作，和“可怜”“温暖”“记住”这样朴素的情感。
凌晨四点，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她依然会轻手轻脚地起身，先走向儿子的房间。山村的晨曦里，那个微微弯着腰的身影，就这样走了20多年，还将继续走下去。
记者邓舒文实习生侯宝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