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吉
魏征(580年—643年),字玄成,隋唐时期巨鹿郡(今巨鹿县)人,唐朝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和史学家。他因直言进谏,辅佐唐太宗共同创建“贞观之治”的大业,被后人称为“一代名相”。
贞观十七年(643年),魏征病逝,官至光禄大夫,封郑国公,谥号“文贞”。
追寻魏征的足迹,不能只埋首故纸堆,更应去村野乡间走一走。
在巨鹿县官寨乡铜马镇村,村医孟强为记者讲述了一个“魏母三迁”的故事:魏征母亲怀有身孕时,经历了从魏庄到南原庄再到铜马镇的搬迁过程,最终在铜马镇安家,并诞下魏征。虽然“三迁”的具体原因已语焉不详,但铜马镇村人人都知晓这个传说,都认同此地为魏征的出生地。魏征的第84代传人还在这里捐资修建了一所小学,用以纪念先祖。
置身魏征故里,倾听魏征传说,不禁心驰神往,恍然间梦回唐朝……
魏征一向“事有必犯,知无不为”,即便在李世民龙颜震怒之时,他也敢于廷争面折。贞观三年,李世民曾下令免除关中地区租税两年,但不久又决定已交纳的租税从明年算起。魏征认为朝廷如此做法出尔反尔、失信于民,因此不顾太宗震怒,多次拒绝在通告上签字。
由于魏征的据理力谏,李世民甚至产生了近似条件反射般的自觉意识。一次,他想去秦岭打猎,车驾行装都已备好,却迟迟没有成行。魏征问起此事,李世民不好意思地说:“正是怕你谏阻,所以取消了此行。”
贞观中期以后,李世民渐渐表现出“忘本”(忘记以民为本)、“忘危”(忘记隋亡教训)的苗头。对此,魏征于贞观十一年“频上四疏,以陈得失”。特别是《谏太宗十思疏》,规劝李世民按照人君治国理政应当遵从的十条规范对照反省自己。两年后,魏征又上《谏太宗十渐不克终疏》,直截了当地对李世民近年来放松自我要求、不能从严治政的十种表现进行分析,并提醒他“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
魏征体国情深的“双十上疏”,集中代表了他治国安邦的政治见解。但这常常让李世民下不了台,以至于他不止一次激愤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杀了这个乡巴佬。”可他也深知魏征的用心,所以气话说完回过味来,也不得不慨叹:“安国立民,犯颜直谏,唯有魏征。”
很多人说,魏征敢于“犯颜直谏”是因为他有着巨鹿人“犟”的脾气。但在魏征身上,也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不仅敢于提意见,而且善于提意见——能把道理说清说透,还善于因势利导,甚至借助表扬的方式帮助皇帝改正错误。
贞观七年,蜀王妃的父亲杨誉在官衙内竞婢犯法,都官郎中薛仁方将其扣押调查,尚未提出处分。杨誉之子任千牛卫士,在李世民身边负责侍卫,便向皇帝申诉。李世民偏听一面之词后大怒,下令将薛仁方杖责一百,并解除所有官职。
魏征站出来谏言道:“城狐社鼠并不强大,只因有所凭恃,清除不易。何况世家贵戚素来难治,汉、晋以来朝廷都难以约束。建国之初他们已很骄纵,自陛下登基才刚有收敛。薛仁方作为国家官员,能秉公执法已属难能,岂可妄加刑罚以纵外戚私心?此例一开,必将争端频起,届时后悔莫及。自古以来能禁断此类之事,唯陛下一人。防微杜渐本是治国常道,岂可水未流而先毁堤防?”唐太宗听后,接受了魏征的意见。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李世民虽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也难免有生气糊涂之时。魏征先后上疏200多件,即使倍加小心,也难免百密一疏,况且多次让李世民难堪,因此受冷遇、遭训斥甚至被威胁杀头都是常事。可他批评皇帝的底气始终未受影响,原因在于他自己虽身居高位,却能做到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正因为如此,当有人嫉妒他并诬告他结党营私时,他能心地坦然、神色不变。李世民捎话让他注意检点言行,免得引人非议。他理直气壮地回答:“如果只顾言行细节而不主持公道,国家的兴亡就很难说了。”
魏征曾多次劝谏李世民要时刻牢记隋亡的教训,戒奢以俭,而他自己就是这方面的典范。他在朝为官20多年,官至郑国公,赐位特进——举朝上下能享此待遇者寥寥无几。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的家简陋得连一间接待宾客的正厅都没有。
李世民曾来探视病中的魏征,见状也不禁吃惊,慨叹偌大京城中的国公府第竟如此简朴。魏征过世后,李世民欲赐其一品仪仗,魏征之妻身穿旧粗布短衣婉拒道:“魏征一生俭朴,如此葬礼非其生前所愿。”可见对于戒奢以俭,魏征不仅是言者,更是身体力行的行者。
1400多年前出生于邢襄大地的一代名臣魏征,就像一座文化富矿,经过历史长河的冲刷与淘洗,愈发光芒夺目。
魏征去世后,获谥“文贞”。唐代起,“文贞”成为大臣最高等级的谥号。至宋仁宗时,因避讳改以“文正”为最高。在一段时期内,“文贞”仍被视为最高荣誉。邢台历史上共出过五位文贞公,其中魏征、宋璟、刘秉忠可确定为最高荣誉获得者。
到了明代,顺德府已有三座文贞公祠,分属魏征、宋璟和刘秉忠。由于当时汉人极为憎恨蒙古人,连带也恨曾在元朝为官的汉人,刘秉忠的祠堂陷入危境。于是有人提议借魏征之名护佑刘秉忠,将三座文贞公祠合而为一,遂成“三文贞公祠”。如此,魏征在去世数百年后,又“搭救”了一位同样谥号文贞的同乡。
由此看来,邢襄大地上生长的不仅是一代名臣的铮铮铁骨,更是一种源远流长、映照千古的文化气脉。人杰地灵,斯土有光——魏征,正是其中最明亮的那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