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秀炎
当阳光洒上半个桌面时,屋子里开始供暖,法桐叶四处飘飞,冬踏着节拍来了。
作家诗人们忙着把笔触伸向小雪和落叶,但初冬却仍在深秋的惯性中蜗行。零星的雪,需要抢拍,不然很快就消失不见;秋色、秋声、秋韵不肯谢幕,在冬的门槛徘徊。菊英带露,候鸟滞留,冬的萧瑟中还掺杂着秋的味道。
谈起冬,人们自然会想到“水瘦山寒”。冬日的山,已没有了绚烂和蓬勃,像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恢复了素颜,真真实实,无遮无掩。登山者也没有了秋赏红叶的热情,一些执着的驴友,在领略山的静谧悠然。但是,不经意间,你会发现,山石旁的小野花还在凌寒怒放,枯黄的草丛里绿意点点;一些尚未凋零的红叶和黄叶,在枝头摇曳,治愈着旅人的笑容。“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北方的初冬虽然没有橙黄橘绿,但傲霜枝仍在点燃一份独特的温润和美丽。迤逦在山间小路,淹没于渐变交错的斑斓画卷,欣赏着冬景翻涌成诗,这是不是一帧曼妙的风景画?
上班族悄悄加快了节奏,山里人也没闲着。上山砍柴,割荆条,搂树叶;在房顶上晾玉米,晒红薯片、萝卜条或柿饼;在田里窖白菜、萝卜或在地洞里存红薯,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每一个劳动的身影无疑都为初冬平添了一道风景,动与静就这样巧妙地结合起来。
水呢,瘦是瘦了点,却更加明丽动人。阳光下波光粼粼,水草飘摇,鱼儿漫游,白鹭翩飞……荷塘像经历了一场残酷战争的浩劫,残荷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但你驻足细赏就会发现,荷塘虽萧条却不颓废,宛如一幅水墨画。蓝天倒映在清水里,残蓬亲吻着绿藻。你想,这是不是比我们看惯的接天莲叶别有韵致?
田野边的小河悠闲随性地流淌,如减肥成功的瘦美人,独自做着一床春梦。再也没人抢水浇地,随意改道,似乎只有这时,小河才平静而安详。孩子已经不愿意下水玩耍,只静静地望着河面出神。河边的芦苇,一簇簇,一丛丛,以幽淡冷逸的色调随遇而安。放眼望去,田野里除了一些过冬的蔬菜和麦苗还透着点绿意,莽苍苍一片,像准备窖藏起来的醇酒。鸟雀们大多已转移了战场,偶尔在田间掠过,啄食遗落的玉米粒或秕谷。曾经盛极一时的蝗虫、蚂蚱、蛐蛐、蜻蜓之类的秋虫全都销声匿迹了。夕阳斜照时,田野伸了个懒腰,又打算沉入梦乡。这样悠闲干净的乡野风光,算不算一方乡愁的发酵池?
人们感受最深的当是阳光。“暖阳下我迎芬芳是谁家的姑娘,我走在了那座小桥上你抚琴奏忧伤……”冬日哼这首歌特有情调。曾经的毒日头已变成了暖阳,温柔可亲。被寒气步步紧逼的人们,谁不愿迎着阳光,享受一番暖洋洋的感觉呢?暖阳下,年轻人朝气蓬勃的笑脸,老人们靠着墙根晒太阳的惬意,孩子们绕膝嬉闹的欢乐,都在一抹抹橘黄的光芒中流露出舒适和满足。冬日,寒意与暖阳,交织成一种无言的美丽。
冬日的白天是短暂的。夜幕降临时,回家的脚步匆忙,家是最温暖的巢穴。人间万家灯火,天上星光点点。冬日的夜晚,懂得契合人心,沉淀浮躁。
“菊色滋寒露,芦花荡晚风。”冬日,有山空水静,有菊香芦飘,有暖阳,有亲人,有纸笔、美酒和音乐,这便是一道殊异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