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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4
星期二
当前报纸名称:邢州报

飘在岁月里的水果香

日期: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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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07 听泉       上一篇    下一篇

沾在唇边的果香慢慢淡了,留在心间的果香却越来越浓,且常常忆起,并在不经意间就飘荡在眼前。

20世纪70年代,冀东南的农村不产五颜六色的水果,片片贫瘠的土地上都是稀稀疏疏、低低斜斜的庄稼。家中土墙上年画里,有个胖娃娃抱着一个红色的鲤鱼,身边有一个竹篮子,篮子里放着许多水果,母亲指着它们说:“黄色的是香蕉,透红的是苹果,裂嘴是桃,歪巴儿的是梨。”

水果在画中生长,却不知道它们的滋味。

过春节时,奶奶会用桃馍馍上供。桃馍馍做法很简单,在一个圆圆的生馒头上,用干净的木梳压出一道裂嘴和花纹,再做一个莲花状的底座,涂上一些红红绿绿的颜料,蒸熟后,跟年画上的桃子一模一样。那时候,我特别爱吃桃馍馍上带颜料的部分,却品不出水果的味道来。

后来,父亲进城才真正吃上苹果。进城,不是进本县的县城,而是到距家四十多里之外的山东省临清市。父亲进城也不是去闲玩,而是去那里卖棉花。如果顺利的话,两头见星星,一天就能卖掉,有时却要排队,两三天才能回来。回家途中,路过一片苹果园,父亲就会掏出两块钱,买半袋子带疤的苹果。

孩子们看到苹果无不欢呼雀跃,用刀子把苹果上的伤疤剜去,也来不及清洗直接就狼吞虎咽起来,苹果的汁液顺着腮帮子流到脖颈处,黏黏的,甜甜的。

听老人说,到了八十年代初期,清河本地才有苹果园,在这之前吃得都是临清苹果,除去顺脚买来,就是专门去采摘。

当然,那时候的“采摘”一词,也不是现在的择优而采、选优而摘。到了中秋季节,果园内大部分果子都一售而空,树上仅剩下一些“果落子”,或是掩于树叶间没有被发现的“鬼果子”,或是带有伤疤的烂果子,或是瘦小枯干的小果子。这样的果子很便宜,一两毛钱甚至几分钱一斤,自己去采摘,论斤而贾,极为划算。

采摘来的烂、小果子很快就被孩子们抢食一空,完好的大果子则被主妇藏进盛米的砂缸里,等到中秋节和春节的时候上供使用。

每年中秋节的早上,父母会在我们姐弟四人的枕头旁,分别放一个苹果、一个梨和一个月饼。等我们睁开眼睛,满眼幸福令人惊叫,这小小的幸福让我铭记一生。

到八十年代末期,我上初中的时候,清河县内开始有零星的果树园,农民们吃果子由“临清味”变成了“清河味”。我家也种植了几亩果园,有苹果、梨和桃。

谚曰:“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赚钱。”苹果和梨一样,三年就开始结果,五年进入盛果期。后来家里又种了一些梨树和桃树,熬过几年耐心地等待,等来果子收获的季节,我终于实现了吃水果的自由。

每年暑假,我就成了果园里的王,果园的中央搭起一间高高的棚子,棚里有我的被褥,有手电筒,有书,有日记本和笔。

每到夜晚,我沐着星光,伴着虫鸣,扛着一杆爷爷留下来的红樱枪,在果园里巡逻。光着脚丫踩在软软的野草上,草叶上柔软而凉爽的露珠在脚面上滚来滚去。随手摘一个果子,品尝着甘甜,亲吻着晚风,心和梦一样惬意美丽。

巡逻累了就打开手电筒,看自己喜欢的书,在日记本上写几句雅致的诗,远方在笔下慢慢拉长,岁月静静地留下了水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