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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3
星期一
当前报纸名称:黄山日报

我的秋

日期: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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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7版:万家灯火       上一篇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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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勤华

  阳台上的那盆茉莉花将最后的几瓣白花落下,便安静地不再绽放。那些在夏夜里疯长的杂草已没有了油润的绿,开始泛出干涩的黄,我知道属于我的秋天到了。我捡拾起跌落在地下已经干瘪的茉莉花,放到鼻尖上闻了闻,残留的一丝芳香,很快便被秋风带走了。

  “秋老虎”还在一次次碰撞着季节的底线,每一次的碰撞就会失去一份底气,直到消散殆尽。我习惯晨起,走在小区的绿荫下,鸟儿的鸣啭带着流水般的流畅,一滴露珠落在我的脸上,这是秋在同我打招呼呢。我走到桂花树下,此刻,它似乎也刚刚醒来,正在舒展着身子,还有一个月,桂花就会开满枝头了,我期待着它的盛开,那时秋便被赋予了新的特色。

  这样的秋天,我更喜欢待在乡下,城市里的秋是从人们的脸上和身上的变化才能看得出来的,除非你心细如我一般在早晨感受得到它。而乡下的秋,你可以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得到,抬头看一看天,一卷卷的云在慢悠悠地互相纠缠着,然后顺着风吹的方向游荡,直到天的尽头;农户家的炊烟在轻轻地抖动着,然后散向田野,同田里的晨雾缠绕到一起,让雾气里有了烟火的气息;农家院子里的柿子,开始时还泛着青色,一夜之间就染上了羞色,且越来越红,变成了一盏盏的灯笼,让院子变得更加亮堂;田野里,厚实的稻子低垂着成熟的粮香,期待着开镰的到来,从农家的脸上便可看出收获的幸福;走到池塘边,垂柳会轻拂你的脸,满池的荷让你陶醉,寻一清亮处,伸出长长的鱼竿,就钓出一池秋意……

  秋,总会让人产生无限回忆和遐想,我想起了儿时的那个秋天,常常同几个小伙伴坐在伸向水面的斜斜的枝丫上,我们的影子在水中重叠荡漾,那是一株老柳树,比我们的年纪还大,从夏天到秋天,我们都喜欢在这些枝丫上嬉戏,有时候晚上我也喜欢独自爬到枝丫上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跌落到水中的样子。那个秋天晚上,我斜坐在它的身上,池塘里的水像一面镜子,偶尔鱼儿将镜面抖得模糊,星星和月亮便在水中如小船一般晃动,忽然吹来一阵凉风,叶片如雨般吹落下来,我的头上和身上落满了柳叶,还能嗅到柳树特有的清香,我有些激动,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畅想着将来要当一名诗人或者是一名散文家,将那份美好的意境表达出来。

  多少年后,当我向朋友描述那晚情境时,却没有了那晚的感觉,语言表述得异常苍白,原来有些美好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只有在彼时才能用心体会。

  我们那个小镇上的人还有些古味,每到秋天的时候,就会去捉秋虫,所谓秋虫于小镇人来说就是蟋蟀,也称“蛐蛐”,它们躲藏在石缝里、瓦砾中,或是墙根下、菜地里,甚至小镇两头的坟地中。晚上,人们打着手电或者拎着气死风灯,循着蛐蛐的鸣唱声,小心翼翼地去寻找,将抓到的蛐蛐装进竹筒或是瓦罐里,谁得了一只铁头二尾的蛐蛐就似得了宝贝一般地到处炫耀,然后便是相互比斗,常常引得许多人围观叫好。开始时,我也喜欢跟着大人们后面学习捉蛐蛐,时间长了,就自己去捉它们。蛐蛐这小东西很有灵性,没有一定的技巧和耐心,凡与它无缘的人,是很难捉到它的。我通常捉到的是三尾不好斗的蛐蛐,但我们小伙伴也有办法让它们互斗:取一脸盆接大半盆水,在水中放上一根筷子,让两只三尾蛐蛐立在筷子上,这个时候它们为了寻找上岸的路径,便开始缠斗了,虽然斗得不甚凶猛,但也让我们鼓掌开心。

  深秋是螃蟹脂厚黄满的时节,身在水边人家,有谁不爱这一口呢?在父母的示范下,我很小便学会了吃螃蟹,为此,家里还备有一份专吃螃蟹的竹制工具,我们最喜欢吃清蒸螃蟹,蘸着醋吃,原汁原味且鲜味独特,我能够将蟹壳里藏着的所有蟹肉和膏黄全部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将螃蟹的两只大螯制作成一只蝴蝶贴在墙壁上。父母还会另一种吃法:将蟹肉和膏黄剔出,佐以山粉调制成蟹糊,再放入芫荽、生姜等,其味也非常独特,特别适合老人吃,只是这种做法异常费时间,常常家中来了尊贵客人才会吃上一回。

  通常,夏天家里是很少来客人的,但是到了秋天天气凉爽时,家里总要来几拨客人,那时节日子固然很穷,父母还是热情待客的:一碟鲜虾炒辣椒、一盆毛豆米炒干子、一碗鸡蛋炖河鱼、一把干炒花生米,有时候还会有一盆爽口的菱角菜,就是上好的待客菜。我特别喜欢家里来客人,因为我能吃到这些清清爽爽、带着秋味的乡土菜,至今,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