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鑫玲
每个人总有一种饮品是随其一生的,有的选择了白开水、咖啡或是奶茶饮料,生在茶乡,我选择了原始初制的祁门红茶。干茶在滚烫的开水冲泡中舒展开,氤氲的茶香气弥漫着整个空间,似花似果似蜜。此时,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大壶茶、竹筒茶等。
大壶茶一年四季都喝,撒一把粗制干茶搁于茶壶内,等到干柴烈火烧着的满满一铜壶水沸腾后往茶壶里一倒,“大壶茶”也就因为壶大水热茶香应运而生了,若果需要热烫或温凉的茶水,你只需要跟随时间流逝去倒上一杯便好。而竹筒茶一般只在夏季饮用,与上山劳作关系密切。盛放茶水的竹筒取材于皖南山区丰富的竹资源,制作简单方便,原始粗糙。砍下头一年生长的竹子,尽量选取竹节长且粗的,这样做起来的竹筒体量大,盛放茶水多。新鲜的竹子刨光外面的“青衣”,再用凿子将竹节和竹节之间的竹隔钻通,以便茶水从第一节流入第二节甚至第三节。竹筒的顶端做成半弧形,弧片上钻两个小孔,系上绳子便于携带,一个简易的茶筒就形成了。
竹筒茶更多来源于大壶茶。将竹筒洗净,靠池子旁边倒立沥干后,将大壶茶里的茶水通过壶嘴直接引入茶筒内,茶筒内要留点空隙,以防茶水外溢,塞上木塞或竹片塞,这样就可以带到山间田地了。竹筒茶的好处在于它是原生态盛器,茶水里浸润着竹子渗出的清香味,入口凉爽,润喉绵柔,回味无穷,长时间放置也没有馊味。夏天大汗淋漓,口渴了再喝它很是过瘾。印象中,每年暑期“挖茶棵”(给茶树锄草)劳动休息时,母亲总要驮着茶筒咕咚咕咚地喝着茶水,每每此时父亲总会大声朝她说:“都喝下去一‘节’了。”虽是无心的嚷嚷,但在处于附近无溪流的高山干活,茶水喝掉了又找不到水源,父亲有时的确是担心的,是怕我们渴了没水喝。
记忆中母亲每天负责把茶水担上山。她总要在收拾好一家人的碗筷,做完喂猪、晾晒衣物这些杂七杂八的家务活后,才又担着茶水、中饭上山加入我们“挖茶棵”的队伍。而每天收工时,父亲则习惯地收拾劳作锄具、草帽之类,还有他念念不忘的茶筒。回到家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将茶筒洗净靠墙倒立沥干,若遇到没喝完的带回家的“剩茶”,他也舍不得倒,说是等吃过晚饭后再喝。他一生对竹筒茶情有独钟。
竹筒茶已离我们远去,可留在我心底的那份记忆和那些伴随记忆的幸福场景,却如那竹筒茶水般绵柔清甜,回味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