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查 旭
在采访项少军之前，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想了解一下“新农人”他的一些基本情况，以便采访有的放矢。
电话那头的小项告诉我，他主要从事里白经营和出口。当时我听得一头雾水，里白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在山区长大的我，一点概念都没有，开始还误听为“李白”，经他简单介绍，了解了一二，原来是一种名字像诗仙一样的植物。
后来，我又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相关的图片及介绍。里白，别称大蕨萁、蕨萁里等，由一根茎对生二片萌生，多年生蕨类植物。叶片外面绿色，里面呈灰白色，俗称里白。叶子很大，羽状分叶，它属里白科多年生蕨类植物。这下明白了，熟悉的面孔，一个陌生好听的名字。
《诗经·召南·草虫》中有蕨类的记载。“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以蕨来表达相思之意。里白它是孢子植物的一种，孢子植物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植物之一，有上亿年历史。它有一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般顽强的生命力。
我们从休宁县城海阳出发，车行至休宁县源芳乡渔临村，有一大型指示牌：“徽州天路”西入口。“徽州天路”被誉为“徽州川藏线”，我们无暇顾及沿途的风景，经过不知道多少个大大小小的弯道，差不多2个小时，导航提示还有几公里，我微信语音告诉了小项，他说在白际村口公路边上等我们。
不一会，一个朴实硕壮的身影站在村口，年纪轻轻的，穿着很朴素。一件浅黄色低领T恤衫，脚踏一双皮凉鞋，就急着带我们去了他的厂房。
厂房是原村里的茶厂，他租了下来。东头是一个冷库室，他告诉我们是用来存放加工好准备出口的里白菜的。来不及寒暄，他就和我们聊起了他的里白事业。
一开始，访谈有点拘谨，聊着聊着，话匣子就打开了；说着说着，他还有点小兴奋。
项少军，出生于1987年，看上去像一个乖巧的大男孩。中等身材，长得比较壮实。2005年高中毕业后，在徽州区一个山庄打工。2010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山庄遇上一位日本客商。日本商人说明了来访缘由，说他主要从事农业产品贸易，现在在做农产品里白。项少军说,“当时看到里白，一脸茫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后来日本商人打开他的手机翻出图片。一看到图片，他就告诉日本商人，这植物我们老家到处都是，长在林间、竹林地里。”日本商人听了项少军的介绍，第二天，在他的陪同下，来到大山深处休宁县白际乡实地考察。
日本客商一到白际，就迫不及待地要项少军带他到山上去看，一到山上，漫山遍野都生长着里白，而且长势比起其他地方还好，这位客商脸上洋溢着喜悦。
或许是项少军的真诚和朴实，或许是白际有好的货源，日本客商选择项少军作为国内仅有两家里白出口供货商。
2010年9月，他毅然辞掉农庄的工作，开始返乡创业。收购、加工，做起里白的出口贸易。由于创业初期没有什么经验，还有一个学习摸索过程，开始两年生意基本处于保本状态。
“里白适合在比较高海拔地方生长，喜温暖阴湿的环境气候，不耐寒，适宜生长在疏松肥沃的土壤上。我们白际正好满足了它生长所有方面的要求。”项少军说道。
“里白，在春季生长，新发的嫩芽，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生长在竹林深处，新芽在阳光照射下，特别有新生的力量。秋天，里白叶的外面是一片翠绿，里面呈灰白色，寒露后的里白为上品，为收获的季节。”长期从事诗仙一样的植物经营的他，如今，口中不时蹦出诗一般的语言。
后来，他不断总结经验，到浙江衢州学习，还去了日本考察，摸索出一条适宜里白产业发展之路。
2012年，项少军牵头组织成立白际里白合作社，架起合作社和农户的桥梁，形成既统一管理又分工合作的经营共同体。合作社统一进行竹林间里白的管理，统一安排人员进行拔山去杂草。农户按照要求进行采摘，合作社统一收购，统一分拣清洗消毒。统分结合，有利于保证里白的产量和品质。
合作社由2012年的50户发展到现在210户，涵盖了白际乡及部分璜尖乡农户。收购量由2010年的140万片，发展到现在的700余万片。销售收入从最初的30万元增长到现在的100万元。现在合作社的农户一年仅这项收入就有4500元，收入高的农户则有1万多元。
过去，像里白这样的荆棘野草，没有其他任何用处，仅仅当作柴火灶引火用。由于它根系发达、着地性良好的优势，生长迅速，还与作物、苗木争夺水分和养分，而现在，里白开始实现变废为宝。
一片白，一片金啊！
里白，春季生长，秋季10月采摘。选择幼嫩的、长度30厘米左右的采下。要想里白到客户手中，保持采摘时的鲜绿，就要像鲜花一样呵护，加工运输保管都要在恒温下进行。将采摘收购过来的里白，进行分拣水洗消毒，用专门包装袋进行包装。分拣加工好的放入冷冻库保存。整个运输、出口全部在冷链环境下运输，不然，到了客户端就没有新鲜感、没有品相了。
随着产量的增大，项少军投入13万元建了一座冷库；还租用了村里一个冷库，才勉强满足加工保管需求。
小小的里白产业，给当地村民带来产前、产中、产后三部分的收入。产前的拔山整地收入，产中的采摘出售收入，产后的加工分拣收入。
小产业，大文章。
当问起创业感受时，项少军深有体会：“创业给我自己最大好处，是把一片不起眼的绿叶变废为宝，一片绿叶漂洋过海，带动一方产业，不仅让我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也增加了村里老百姓的收入，得到了老百姓的认可。”
讲完自己的创业故事后，他带着我来到了村口山上的一片竹林地，看到里白正旺盛地生长着。由于正好是晌午，火辣的太阳，从头顶透过竹林，斑驳照在里白的叶面和项少军的脸上。他随手采摘了一片里白和我们说道：“里白和其他蕨类最大的区别在于，它是一回羽片对生。叶子呈长圆形，向顶端渐尖，基部稍变狭，小羽片近对生或互生，线状披针形，羽状深裂，裂片互生，常生长在林下荫处。”关于里白的生长及特性他早已烂熟于胸，这是十几年亲密接触的结果。
我们边走边聊，问起里白出口日本主要用途，这么备受日本人欢迎？他说：“我曾经去过日本，在日本的新年前后，商场、超市、零售店到处都有里白出售。正月门饰要用里白进行装饰，有吉祥健康长寿寓意。这种装饰不仅美观，而且富含深厚的文化意义，体现了日本人对于新年美好愿望的寄托和对生活的美好期许。”
难怪乎，市场有那么大，不愁销。
他又说起，过去，该村村民收入单一，茶叶、干笋、山芋干是村民主要收入，壮劳力主要在外打工。白际村还是安徽省最晚通公路的地方之一，原来交通的瓶颈，产业的单一，制约了该村的发展。随着交通等基础设施的改善，乡村旅游兴起，白际名声大噪，被誉为“徽州的墨脱”。
现在，随着“徽州天路”的出圈，农家乐和民宿的兴起，里白产业在项少军的带领下发展壮大，村民收入逐年改善提高。
采访接近尾声，我问他有什么愿景和需求。他说：“里白产品十分俏销，可惜加工能力有限，未来，我还想进一步扩大生产规模，满足更大市场的需求。”
返程的路上，晚霞映在碧蓝的天空，车行在蜿蜒的源白公路之上，吹着山野的风。我感受到，脚下这片土地，在这位新农人的辛勤耕耘下，充满了生机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