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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11
星期四
当前报纸名称:黄山日报

被寄养的女孩在成长

日期: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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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7版:散花坞       上一篇    下一篇

  □ 华明玥

  云雾飘移,层峦叠嶂,皖南事变突然发生时,女婴郑小燕的父母率领部队突围,在敌众我寡,父亲又负伤的状况下,为了不因婴儿的哭声引来围捕的敌人,不得不将孩子托付给撤离路上偶然遇见的山中猎人宋传林。为了保护不满周岁的郑小燕,老宋不得不将自家最小的女儿宋小花交出去,一家人付出了与女儿生离死别的代价而护住了郑司令员的女儿。在转移郑小燕的过程中,云岭的乡亲们甚至因此牺牲。然而,危机迫近的生活并没有阻挡被寄养的女孩成长起来。解放后,经历了重重考验后的女孩,终于被护送到上海,与亲生父母团聚,并被父亲改名为“郑还”,司令员郑春生的意思是:“皖南人民不仅把我的女儿养大了,还送了回来,这是失而复得哟。”

  当安徽作家余同友翻阅一大摞史料,发现皖南乡亲不惜付出巨大牺牲,将新四军第一纵队司令员傅秋涛的女儿傅国美养大,并交还亲生父母,他被这个故事深深打动了,他意识到,这不是一个个例,而是当时一批打江山的革命者基于信任作出的抉择。余同友花了半年时间潜心创作这一波澜壮阔的成长故事,它就是小说《云岭的女儿》。

  作为一部成熟的儿童小说,有坚实的事实基础,显然还不够。余同友深知,史实如同一颗坚实的种子,唯有在岩石中打磨它,在温水中催发它,令它生根发芽,重新生长一遍,才能获得根深叶茂、生机盎然的结构。在写作势如破竹之时,余同友意识到,乡亲们保护新四军女儿不被敌人发现与抢走的斗争故事,是这个故事庞大的地下根,是一条在地下蜿蜒生长的暗线,从猎人宋传林为了追捕一只可做药材的公麝,带着儿子和堂弟宋传思进入浮溪山,与郑春生夫妻相逢起,到从琴溪村老麻为保护孩子牺牲,再到族长郑镜渠协迫宋传林将孩子送走……这环环相扣的戏剧张力,层出不穷的悬念设置,让人紧张得透不过气来,不仅反映了那个时代敌我斗争的残酷,情势转化的出人意料,还反映出老百姓对革命军人后代的保护,常常是出自本能和机智,很少有时间反复权衡利弊。而宋小虎及《云岭女儿》宋小花在逆境中的成长旅程,就如这棵大树怒生的枝叶,是一条令人欣慰的明线,而宋小虎、宋小花的兄妹情,宋小花与宋传林王腊梅之间的父女情、母女情,生母李秀兰深埋心中的母爱,则是这棵大树上的花朵与果实,它们缺一不可,共同构成了这棵树的体量与光芒。

  很多优秀的小说作品都是通过明暗线的巧妙交织,来调适读者的阅读节奏的。《云岭的女儿》一书,也是如此,它的暗线极其紧张,变化莫测,令人心跳如鼓,而明线,即宋小虎渴望成为一名猎手,而宋小花渴望成为一名地下小交通员,这样的成长意愿却嘹亮、舒展,充满了孩童成长的跳跃性。化名宋小花的郑小燕,在地下游击队和宋家的共同保护下,从小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秉性,她的弹弓百发百中,她能爬树放哨,她通过假装在烧窑,智救躲进柴窑的大牙伯伯和黑脸汉子,她还跟哥哥一同送情报,与国民党的便衣探子斗智斗勇……如果说营救的暗线是紧绷的、不安的,那么,成长的明线却充满了孩童的想象力,是机智的、幽默的,它们冷暖交错,共同构成了“营救与培养”这个故事的恢宏音韵,有时乌云密布,有时却阳光灿烂,让读者沉醉其中,欲罢不能。

  在这棵故事的大树上,情感的花朵同样结出了摇曳的果实,余同友特别擅长以平静和缓的语气去写生离死别,如郑春生的妻子李秀兰误认为女儿已被敌人搜走杀害后,余同友这样书写一个母亲的凛冽悲伤:“她只是坐在岩石上,对着万重大山轻轻地哼唱一首童谣,这是她以前哄小燕睡觉时经常唱的:小燕子飞得高,身上带把小剪刀,上天去捡云朵朵,下河去捡水波波。剪根树枝当枕头,剪块泥巴搭窝窝,剪片树叶当被子,宝宝睡得暖和和……”这温柔而忧伤的歌,唱尽了一个母亲的无尽牵挂与深深缅怀。这些民谣的源头都是来自中国人的亲情牵挂,它们像溪水中的红鲤鱼一样,如果它往上游,往回忆的源头游,就会游到1940年那个生死攸关的冬天,游到《云岭的女儿》故事开始的地方,而如果它往下游,就会游到青弋江,游到长江,游到上海,游到这个故事的结尾处。

  长大之后,郑还女士心系云岭的乡亲,曾回到这里四十余次,用自己的工资捐资助学,让父辈的红色精神得到传承。正如余同友所说,《云岭的女儿》是烽火硝烟中孩子们的成长故事。不管战争如何残酷无情,土地与人民都会敞开温暖的怀抱,让孩子们在艰难岁月中得到呵护,因此,这个波澜壮阔的故事也是充满炽热又含蓄情感的,“感恩与回报”的主题已延续整整四代人,它勾勒了爱与信仰的模样,点亮了信任与承诺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