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卫华
走进“亦园”,是很久以前的事;拍摄这张照片,是最近的事。“亦园”,很多时候,给予人模糊的感觉,好像是主人率性而为。不过,让人产生疑问的是,如此的题额,不可能是这样的简单从事。渊源的历史,正是这西递村不同于其他的古村落,文化底蕴深厚。
“亦园”最早出现在南朝谢灵运的《田南树园激流植援》:樵隐俱在山,由来事不同。不同非一事,养痾亦园中。谢灵运游历山水,亲近自然,有利于精神放松,保持身心健康。他还在养病期间指出了旅游的养生之道:樵夫与隐士在山林中不同的情趣,虽然二者同样是在山林中活动,但由于活动目的不同,其情趣效果亦不同。樵夫在山林中砍柴,其目的是满足谋生的需要,而隐士在山林中“游”,则是为了满足养生的需要。
可以想象,户主当年建筑时,或许就是希望寄情山水。徽州人外出经商或者做官,都有着岁月的局限,归隐田园是迟早的事。置办房产,本是安居,此处临溪而居,溪水潺潺,自西向东。开启东向的大门,步入园中,阳光自然洒在“亦园”上。阳光地带,每日早起,推门进入庭院,缩微的山水,同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托兴唯湘草,知心只亦园。细思量,亦园寄托了主人的情感。简简单单的题额,正是表达了他内心的情感。当年建造这间“亦园”的是谁,已经难以寻找到相关的资料了。不过,“亦园”,却是有着得天独厚的特色。
翻查资料可知,“亦园”被多人采用。明代的江必显就有《亦园主人邀饮》,诗中这样说:
平生爱岑寂,请游亦不却。平生少嗜好,痛饮亦不恶。
但入此园中,便觉欣然乐。绿竹常苍翠,丹桂久零落。
白露凋枫林,商风陨秋箨。空斋昼闲静,棋声应丘壑。
主人笑而言,且勿愁寂寞。吾有斗酒藏,待子来共酌。
樵青斫鲈脍,长须进丹蘖。沉湎至昏黄,风雨声萧索。
而清代的顺治、康熙两朝名士尤侗,功成名就后,回转南方苏州时,取名“亦园”这个名字就极富深意。尤侗的宅园比起那些大型园林来,是简陋多了,他认为“亦算是个园林吧”,就取名“亦园”吧!但尤侗的名望,“四方诸君子至吴门者,必过访亦园主人”,并为亦园留下了不少诗文。
尤侗宅园,在苏州南白塔子巷,已废。宣统《吴县志稿》: “尤侍讲侗宅,在新造桥。有鹤栖堂,清乾隆御书赐额。园曰‘亦园’,中有十景,曰南园春晓,曰草阁凉风,曰葑溪秋月,曰寒邨积雪,曰绮陌黄花,曰水亭菡萏,曰平畴禾黍,曰西山夕照,曰层城烟火,曰沧浪古道,又有揖青亭、水哉轩。皆自为记。”
尤侗思维敏捷,多才多艺,诗、词、曲、骈文无一不工,一生著述丰富。《清史稿·尤侗传》记载其“天才富赡,诗多新警之思,杂以谐谑,每一篇出,传诵遍人口”。他的作品也很受顺治皇帝和康熙皇帝的赞赏,史载顺治皇帝曾经亲加批点过尤侗的作品,还将《讨蚤檄》一文展示给翰林院学士们说:“此奇文也。”
尤侗的诗文收入《西堂全集》,戏曲收入《西堂乐府》,不少作品表达了对现实社会的不满和对怀才不遇之人的同情。尤侗在清初的文坛上享有盛名,被吴伟业尊崇为“才子骚坛盟主”。
如此看来,取名“亦园”的主人,也当有非凡的才华。古徽州的村落不大,地理位置相对都很偏僻,却是藏龙卧虎的地方。走出“亦园”,细致端详。外部,它少却高大的门罩,也无官宦人家的“八”字门楼。不过,却有着闲庭信步的优雅,步履轻盈的台阶,侧身即可临溪过石桥,下台阶即可濯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