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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18
星期四
当前报纸名称:黄山日报

烟火味中酸菜香

日期: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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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7版:万家灯火       上一篇    下一篇

  汪鑫玲

  街角处,昏暗的灯光里,飘来一股熟悉的味道。乍一闻,有点刺鼻。再闻,是酸酸的菜香味,恰似儿时冬日里母亲煮的酸菜香。

  半生中,无从计算吃了多少酸菜?俗话说“瓜菜半年粮”,大凡徽州的女人都知这个理。我也曾自诩没有赚钱的能力,却有节省的定力。沿袭母亲的优良传统,节俭、细算,不浪费!

  过去,为了弥补家庭粮食短缺,母亲总要将家里边边角角荒芜的地块深深地挖成熟地,然后种瓜、种菜。四季更迭里,菜的品种多,数量也很富足,多余的菜吃不掉,除了用来喂猪,还要拣些品相好的进行腌渍或晒干,以备不时之需。

  冬闲时节适合腌菜,村里人家家户户都腌。入冬后,菜园里一畦畦的长秆白菜被割倒、晒软,然后被码入“簸箕”(一种竹篾编制的农家器具)由大人一担担嗨哟嗨哟地挑至小河石埠旁,然后由我们加入洗菜的行列。家乡小河里的溪水干净得能看清河底鹅卵石的纹理,清凉清凉的,也是清洗青菜的最好场所。

  洗好的青菜被担回,又得一棵棵地晾晒到长长的竹竿上沥水。虽说是冬闲,可与土地为伴的庄稼人一年四季都没得闲,忙完地里的又忙家里的。大人们收工回来,吃过晚饭,又得切菜、腌菜。

  切成细碎的青菜放置陶缸内,用食盐、生姜、大蒜、红椒进行反复揉搓。末了加上扁平结实的“黟县青”(一种青色石头)压紧。这个步骤一定不能少,为的是有效防止酸菜腐烂。我家老房子墙角一隅至今还有大小不等的陶缸和石块,但现在它们的功能发挥得不多了。

  父亲是腌菜的好手,他说腌菜要控制好水分,头天晚上切好的“碎菜”,他是不急于腌的,第二天一大早他要挑到晒场上,用竹簟晒上个半干,然后收回家,点上半根烟,气定神闲后撸起双袖再进行加工腌渍,他说这样去除水分腌出的酸菜香、脆、爽,留存的时间也会长些。此时,他像是在演绎一项实验,拌、揉、搓、压,每个步骤都很从容,也很认真。腌酸菜虽然耗时耗力、烦琐细碎,但我们村里人每年入冬后家家户户都乐此不疲地进行着,形似一种约定俗成的农事活动。

  酸菜的吃法很多,炒了吃、炖了吃、煮汤吃,吃不掉的第二年还可以晒干,制作干腌齑菜。我小时候吃得最多的是加点辣椒粉清炒的那种,最爱吃的是酸菜煮豆腐、酸菜煮猪血。那时,因为豆腐要花钱买,猪血只有杀年猪时才能吃上,所以酸菜煮豆腐、酸菜煮猪血也被我们称之为“好菜”。

  母亲最喜欢用酸菜做苞芦粿的馅,每天早上揭开锅,定能看到紧贴锅圈的黄黄的酸菜玉米粿,吃得不多时挺香的,可天天吃,吃腻了,就会望而生畏。有很长一段日子我对“酸菜苞芦粿”是有恐惧心理的,因为吃得太多,基本上冬天的每个早晨都以那玩意当作早饭。但现在回味起来,那遥远的土灶烤出的苞芦粿还是那么清香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