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汪鑫 郭薇 文 特约摄影师 郑永星 摄
11月15日上午，在镜湖公园烟雨墩鸠兹雅集，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陈子善以“文学创作中的京派和海派”为题，与芜湖文化界人士进行文学交流。交流会上互动气氛热烈，持续近2小时仍意犹未尽。正是：窗外喧嚣浑不觉，一室春风溯古贤。
“京派与海派推动了中国文学发展”
陈子善，著名学者，文学史家，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海派》杂志主编。京派与海派是20世纪中国文学史上的两大流派，陈子善作为研究者和实践者，对两者的融合与演变有深入探讨。
陈子善认为，从字面上看，京派文学属于北方，海派文学属于南方，因为北方南方地域、个性、文化背景等原因，存在不同之处。京派文学注重乡土生活，地域色彩浓厚，一般公认汪曾祺为京派文化代表之一，他写的文章民间色彩很浓。有些京派文学作家写当年在北京的生活，如湘西人沈从文。海派文学“海纳百川”，内容丰富，如长江流入东海浩浩荡荡。海派文学作家一般在上海生活、在上海创作，或者人不在上海但作品在上海出版，例如鸳鸯蝴蝶派、张爱玲，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写多个阶层在上海的日常生活。
“没有谁规定一个作品只属于一种文学。茅盾代表作《子夜》写上海资本家，是海派文学。左翼文学说这是民族资本主义遇到的困境，归为左翼文学。从不同角度解读，《子夜》是海派文学也可以说左翼文学。”陈子善说。
陈子善认为，鲁迅说“京派近官，海派近商”，讽刺京派也讽刺了海派。鲁迅母亲说《呐喊》《彷徨》一点也不好看，她就喜欢看鸳鸯蝴蝶派文学。“不同的人对京派海派文学的看法不同，有不同的意见是正常的。但是，后人对前辈的文学贡献和探索要给予必要的尊重，必须承认他们努力过。没人敢保证自己的文学创作之路一定会成功，而为什么成功或者失败，需要我们谈论梳理研究。不过，不管哪个派的文学，都对中国文学发展起到了积极推动。”
有人讨论过“新京派”作家，那现在有没有“新海派”作家？陈子善认为，所谓新海派是指当代海派，金宇澄创作的《繁花》可以说是当代海派小说的成功作品。
“发掘文学史料有惊喜也有遗憾”
陈子善曾参加《鲁迅全集》的注释工作，后来在周作人、郁达夫、梁实秋、台静农、叶灵凤、张爱玲等现代重要作家作品的发掘、整理和研究上作出了重要贡献，尤其对张爱玲生平和创作的研究为海内外学界所关注，出版过《说不尽的张爱玲》《不为人知的张爱玲》。
张爱玲为什么是“说不尽的”？陈子善认为，她的文学世界是丰富多样的，有些作品现在还没有发掘出来，对应的文学历程“不为人知”。中外古今每一个成功作家都是如此，鲁迅、巴金、阿英……如果有人说他自己把阿英研究完了，那肯定会受到“太狂妄”的批评。
陈子善说，他去发掘前人的文学史料有自己的出发点，因为以前的现代文学史有欠缺、有缺失。“有些作家会犯一些错误，我不能只盯错误，首先要研究这个作家的成功作品，即使谈论失败作品，也是讨论失败原因出在哪里。我发现现代文学史上有很多名字被抹杀，比如说梁实秋、周作人等。梁实秋，中国第一个把莎士比亚作品完整翻译出来的人，除了翻译莎士比亚，他还有哪些贡献？我后来不断发现他写过很多作品。有些作家存在各种各样的原因被遗忘或冷落，但文学创作上有成就。我发掘他的作品，不是因为这个作家是完美无缺的人，更不需要我们去崇拜他，是表示在某个领域里有他独特的贡献，我们后人应该承认。”
陈子善认为，发掘过程中，有些成就是偶然发现的，有些成就也确实花了很多功夫。但是，也有不少发掘最终没有结果，成为“笑话”，这就是发掘的遗憾。“我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机会认识很多作家，如果阿英晚去世几年，我可能会见到他，就可以面对面交流，可惜上天没有提供这个机会。我的工作有不断发掘成功的惊喜，也有不断产生的遗憾。如果再抓紧抓紧，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文学创作是愉快的又是艰苦的”
烟雨墩馆内设有阿英、王莹、洪镕藏书资料陈列室。陈子善分别进行了参观，并与阿英雕像合影留念。陈子善说，芜湖出现了不少文化名人，像阿英、王莹、洪镕他们在各自不同的领域为中国现代文化作出了杰出贡献，真的很难得。
陈子善认为，五四时期涌现出一批青年作家当中，阿英是有代表性的，他是近代、现代文学史料研究的开创者，是晚清小说史研究第一人。王莹的文学创作属于海派文学特色。“在现代女作家中，我认为对王莹的重视是不够的，现在对她的研究和评价也不够，我听说有芜湖学者要编王莹文集，这有利于让年轻人读她的作品。”
陈子善是《海派》杂志主编，该杂志有没有选稿标准呢？陈子善表示，作品定位要与上海有关，与海派文化有关。比如说，讨论齐白石的文章可能就不太合适，因为他主要生活在北方，不归为海派画家；假如是谈论刘海粟的文章，就可能被采纳。文章要有话可说，言之有物，有新东西，不分长短，但不能老话常谈。
“文学创作是愉快的，又是艰苦的，其中的辛酸苦辣只有创作者能体会。”陈子善说，“不要抄袭！可以借鉴。我在安徽师范大学与同学们交流时，举了李叔同的例子。李叔同要向中国读者介绍贝多芬，写了《贝多芬小传》，文章开头清楚说明本文根据其他学者的一本书改编而来，再加上他自己的看法，这个不叫抄袭。文学创作中，坚持下去，用心观察生活，多读中外名作，我想会有成果的。如果写到一定程度，觉得没办法突破，那也可以暂时搁笔了，这都没问题。”
文学交流会结束时，陈子善还一一为慕名而来的听众签字留念。本次文学交流会由芜湖市文联主办，芜湖市作家协会、芜湖日报编辑部承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