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株碧萝很顽强
■刘千荣
来到我卧室的友人，一是惊讶满书架的书，二是惊叹我的那盆碧萝枝繁叶茂，其中两根藤爬出提供它生长的塑料盆，翻越床头柜，直接爬上我的铁床架，大有沿着靠背的铁栏杆继续攀缘之势，俨然成了我枕边的绿色伴侣。在啧啧称奇的同时不忘夸赞这盆碧萝生命力真旺盛。
都市漂泊中，原本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沾花惹草”，这盆碧萝能入我卧室确实还有一段曲折的故事。时光倒退到四年前的人间四月天，虽说春光烂漫，我却为租房发愁。房东打算自己住，准备合同到期撵人，而我看了几家房子又不甚满意。正在踌躇之际，前同事来自甘肃的西北汉子海强登门，告诉我他创业失败，成立没半年时间的装潢公司关门在即，一起创业的小伙伴也树倒猢狲散，他想重新租房准备伺机东山再起。
我们俩一拍即合，决定共同租下旁边一幢楼内的两室一厅，房子老旧了一点，但设备齐全。我和海强从前同事发展为现任室友，延续并加深我们之间的江湖友情。海强创业失败未免一时情绪低落，搬家过来扔掉许多办公设备。那盆碧萝当时还只有几瓣绿叶，处于“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幼苗状态，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依照海强也是一扔了事，说是看到会触景生情想起失意往事。我喊了“刀下留人”，为了不引起海强的伤心，直接把碧萝端进了卧室。海强见我执意收留，没再坚持己见，还传授我侍弄经验，为碧萝浇水最好选在早晚时间。
海强直到2020年底也没能迎来人生转机，不得已回到他的西北老家投奔他开公司的表弟。一个人无法承受两室租金，我再度搬家到一个非常崭新的小区。可能受外表迷惑，没想到我与另外两家人家合租房里鼠患严重。猖獗的耗子把屋内原有的盆景给糟蹋掉了。这引起我高度戒备，把带来的那盆碧萝一直放到我的卧室内，除了浇水还警惕耗子的侵扰。
搬入新居的那盆碧萝不像现在张扬，还有点丑小鸭的卑微，朴实而执着地活着，像极了他的前主人、我的前室友海强。看到碧萝仿佛看到远在大西北的海强，在风霜雪雨中搏击的顽强身影。
2022年元旦前，我被单位紧急派往南京出差，原定春节前回上海，后来延期到次年三月才返沪。其间别无牵挂，忽然想起那盆碧萝无人浇水，恐怕会因干渴小命难保。有心给室友打电话代为帮忙浇水，怎奈钥匙被我随身带了出来，铁将军把门室友进不去。有时想到回去后看到那盆碧萝枯萎发黄的惨象，内心特别郁闷，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
终于熬到了出差任务完成回到住处，开门一看碧萝确实蔫头耷脑但游丝尚存，浇水之后慢慢缓过劲来。我也长舒了一口气，奄奄一息的碧萝还顽强地活着，我可以不用愧对海强了。到了年末，不幸感染上新冠“阳”了，一躺好几天。人难受的时候，看到生机盎然的碧萝也就多了几分战胜病毒的勇气。
冬去春来，碧萝长势格外茂盛。我剪去过于稠密的分枝，不忍扔掉找来空玻璃瓶灌满水把剪下的分支插入水中，开枝散叶后同样生长的绿意盎然，不由感叹这株碧萝基因强大。盆中的碧萝也像战胜新冠疫情一样，迎来了报复性疯长，释放出惊人的无限生机。
与一般碧萝抱团向上生长不同，我的这盆碧萝剑走偏锋往一个方向猛长，其中的两条短枝化作长藤，携裹着绿叶一马当先往前冲，被朋友调侃直接上了我的床……欣喜之余收到海强的短信，说他近日返沪重开装潢公司，再战“上海滩”。我说好事情，我将把碧萝送还，祝福生意如这盆碧萝生命旺盛、蓬勃发展。